清初至雍正以后,晚明那种《西厢记》刊本百花齐放、竞相争荣的局面已为明日黄花,刊本数量锐减,但也出现了一些有特色的刊本,表现了新的特点。首先,与以前的刊本相比,清代前期《西厢记》刊本最主要的特点是顺治间金圣叹《贯华堂第六才子书西厢记》评点取得了公众的认可,并迅速被各书坊翻刻,成为这一期最主要的刊本,无论是就后来翻刻的数量还是就评点的成就而言,明清两代的其他刊本都不能与之抗衡。它的出现不仅为清前期的刊本增添了亮丽色彩,同时也使清代所有《西厢记》刊本都笼罩于其下,没有刊本和评点可以与之并举,大部分都是《第六才子书》的翻版、增补和校注。
昆曲《西厢记》剧照金评《西厢》是《西厢记》评点史也是古代戏曲评点史上的最高成就,在《西厢记》的传播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据不完全统计,清代金评本《西厢记》大约有60多种,在明清两代所有刊刻本中是翻刻数量最多的一种。“顾一时学者爱读圣叹书,几于家置一编“0,正说明了人们对包括《西厢记》在内的金圣叹评点的肯定与认可。清代前期另一成就较高的评点本是毛奇龄校订本《毛西河论定西厢记》。毛氏在明代王骥德、凌漾初等学术性评点的基础上,采用多种刊本进行重新校勘注释,肯定《新校注古本西厢记》、《西厢记五本解证》成就的同时,对其中的一些观点提出了质疑,辨析、引证,表明自己的意见,在当时获得了人们的好评,吴仪一谓“评曲家,以西河大可氏《西厢》为最“。
昆曲《西厢记》剧照此外,这一时期还有两个重要刊本,即顺治间含章馆封岳刊刻的《详校元本西厢记》和刊于康熙中叶的《西厢记演剧》,前者是一个评校本,其过人之处在于“独具慧眼而超越前人的,评校,“。后者由朱素臣校订、李书楼参酌、汪蛟门、李书云等评点,是在原本基础上的一个校订改编本,它改变了人物演唱的方式,增加了人物的宾白,是一本有南曲化倾向的舞台演出本,评点、校订、改编都比较成功。与此同时,还出现了满文译本的《满汉西厢记》。此本系和素译,京都永魁斋康熙四十九年()刊刻,是最早见于刊刻的满文译本。清昭桂《啸亭续录》卷一《翻书房》条云:“崇德初,文皇帝患国人不识汉字,罔知治体,乃命达文成公海翻译《国语》、《四书》及《三国志》各一部,颁赐者旧,以为临政规范……有户曹郎中和素者,翻译绝精,其翻《西厢记》、《金瓶梅》诸书,疏栉字句,咸中繁肯,人皆争诵焉。”
昆曲《西厢记》剧照这段记述表明,清代初期和素翻译的《西厢记》进入了满洲贵族的视野,并且得到了认可与肯定。虽然永魁斋刻印的这本《西厢记》不是官刻本,但从和素的身份和翻书房的功能考察,《西厢记》的传播范围基本上都是满洲上层官员和贵族。这是清代前期刊本的又一新特点。乾隆、嘉庆和道光这三朝可以说是清代《西厢记》刊刻的萧条期。时间上,它比晚明要长四十多年,刊刻数量不算少,但无论是刊刻质量还是刊本种类特色都不能与晚明相比,甚至也不能与前一时期相比。这一时期占主导地位的刊本还是金圣叹评点的《第六才子书》翻刻本,并且是在金评本基础上的注释本,其中比较集中的是邹圣脉注和邓汝宁注以及吴吴山三妇笺评。整体而言,这些注释较之明代,无论在学术价值上还是在后代的文化传播价值上都远远逊色。但它对于满足当时普通读者的鉴赏和阅读,对《西厢记》文本的传播还是有积极意义的。
昆曲《西厢记》剧照文字狱从康熙、雍正朝就很严酷,如著名的庄廷罐案、戴名世南山集案等。至乾嘉时期,文网之繁密、禁毁图书之严厉依然不减。统治者一方面极力压制反清言论,制造文字狱,一方面也没有忘记禁毁淫词小说。《西厢记》作为“海淫”的代表,一再受到禁毁,原书、板刻一并烧毁,出版也因此受到冲击。但禁毁抵挡不住经济利益的诱惑,阻止不了人们对《西厢记》的喜爱,坊间刊刻依然风行,甚至还出现了官刊本,即乾隆十四年()汤斯质等撰,朱廷缪、朱廷璋订,允禄刻的《太古传宗琵琶调西厢记曲谱》二卷。
昆曲《西厢记》剧照虽然,《清代内府刻书目录解题》集部词曲类并未著录此书,但从允禄的身份和地位来看,我们把此刊本归为内府刊本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官方这种明里禁毁暗中刊刻的行为,实际推动了《西厢记》的出版和传播。因此,出现了旧版仍然印刷,新版接踵刊行的局面。而禁毁行为本身又诱使人们对其发生兴趣,读者的迫切需求自然就是书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