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阿 晖
年的这个5月，对上海演艺界来说是悲伤的。“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秦怡和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蔷华在本月先后去世，5月22日，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演员、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严翔，也离我们而去，享年89岁。他不算是中国最出名的演员，但作为一名剧、影、视三栖演员，“老戏骨”严翔在其半个多世纪的演艺生涯中塑造出了各种角色，足以构筑出一道色彩缤纷、神貌各异的人物长廊。看过他演的影视剧及话剧的观众，都无法否认他演技的高超和精湛。这些经典的角色形象，令无数观众印象深刻，如今也成为心中永远的回忆。
三度出演《日出》不同角色
祖籍湖北的严翔，原名严家声，年出生于哈尔滨，从小就有一个演员梦。抗战胜利以后，严翔就读于上海江湾中学，是一名热心于课余演剧活动的积极分子。他和他的那些少年朋友们，在邻近的复旦大学学生文艺演出的影响下，亦自发成立了一个演剧小组，还在江湾镇上演出了由著名戏剧家黄佐临改编的一出独幕话剧。年初，上海戏剧专科学校临时招收插班生。刚满16岁的严翔也考了进去，实现了童年的梦，成了一名专攻表演艺术的剧校学生。年8月从上海戏剧专科学校表演系毕业后，严翔任华东话剧团演员，年1月成为上海人民艺术剧院演员。青年时期的严翔每当回顾自己的艺术道路，严翔总是对《日出》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不止一次说过，《日出》就是他的摇篮。上世纪50年代，上海人艺曾两次排演《日出》。正是在这两次排演中,严翔以他的天资和勤奋，向人们表明了他确实是一个话剧表演艺术的可造之材。第一次演《日出》是在年。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演员，严翔出演了胡四这个颇为吃重的角色。在吸取前辈艺术家经验的基础上，严翔根据自身的条件，反复地揣摩和体味，逐渐找到了那种“自以为美”的感觉，演出了自己的特点，塑造了一个颇具特色的胡四，把胡四那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劲儿演活了！难怪应云卫导演会极为赞赏地说：“严翔已获得了‘我胡四乃天下第一美男子’的感觉。”但严翔并没有因此沾沾自喜，而是希望挑战新的角色，开拓自己的表演天地。果然，当上海人艺邀请瞿白音来重排《日出》时，严翔竟出人意料地说：“我要求扮演张乔治。”人们感到惊讶：怎么放着驾轻就熟的胡四不演，而要去碰一个陌生的角色，宁愿冒一次可能失败的风险?可严翔认为：贪图安逸，就永远只能在原地踏步。艺术创造是一项艰苦的劳动，单凭所谓的雄心壮志是不够的，他要不断地追逐新的目标，给自己压力，给自己挑战。在话剧《日出》饰张乔治胡四和张乔治这两个人物都是终日耍嘴皮子的主儿，但目的不同，语言风格也不同，前者是土里带俗，后者是洋里带俗。严翔一改胡四的京腔和娘娘腔，而以华丽动听的高调门、快节奏，作为人物的基本语言色调，表现出了那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浮滑习气。看了严翔的表演,瞿白音不禁连连点头：“这是个可塑性很强的演员！”除了《日出》，严翔在上海人艺先后参演和主演过多部话剧，一步一个脚步，一个形象一层阶梯地向艺术高峰攀登，一大批有新意、有特色的艺术形象源源不断地呈现在人们面前。他在《雷雨》《耶稣·孔子·披头士列侬》《万水千山》《秋海棠》《杜鹃山》等话剧中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和惟妙惟肖的表演，至今都存留在众多观众的心中。在话剧《雷雨》中饰周萍在话剧《清宫外史》中饰光绪年冬，已故著名演员高重实曾殷切地对严翔说：“如果再演《日出》，你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李石清。”时隔二十多年后，严翔终于攻克了当年高重实为他选定的目标一一在影片《日出》中扮演了李石清，还获第六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配角奖提名。在电影《日出》中饰李石清至此，他可以说是成了唯一能在同一出戏里成功地塑造三个艺术形象的演员。严翔曾说：“在不同的事件里，在同一部戏里演三个不同的角色，而且由三个不同风格的导演执导，对自己的锻炼特别大，收益匪浅。”
资本家和文化名人“专业户”
在严翔33岁风华正茂时，一场政治风暴曾将他与他的艺术一同压倒，直到40多岁时，他才又获机会再展艺术风帆。虽然严翔早早就走上艺术道路，但直到年，他才有机会第一次登上大银幕，而此时的他已经44岁。那年，严翔在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电影《平鹰墓》中扮演了张继祖，不过这是个配角。之后又出演了《从奴隶到将军》中的黄大阔，《谋杀案》中的方明山，《城南旧事》中的英子父亲，《祸起萧墙》中的梁友汉……他还出演了《日出》中的大丰银行高级职员李石清，《非常大总统》中的胡汉民，《在暗杀名单上》的潘汉年，《愤怒的孤岛》中的秦志新，《问天何时明》中的郭沫若……与杨在葆、孙道临等老艺术家都有过合作。在电影《谋杀案》中饰方明山在电影《城南旧事》中饰英子父亲此外，严翔还在电视剧《朱自清》中饰演朱自清，在《江山》中与李幼斌合作，是《美女也愁嫁》的宁嘉坤，也是《汉口往事》中的巴特尔。严翔的银幕形象多在上世纪70年代末及整个80年代，影视作品也是有口皆碑。很多观众对严翔最熟悉的是年播出的电视剧《上海的早晨》中的男主角“徐义德”，这是严翔的代表作。在《上海的早晨》中饰徐义德在这部以50年代的上海为背景，描述“三反”“五反”以及党对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艰难历程的影片中，严翔扮演棉纺企业家徐义德，他的外表和气质与剧中的人物完美匹配，通过他精湛的演技，展现了徐义德丰富的内心世界。凭借这个角色，他获得了第8届中国电视金鹰奖和第10届中国电视剧飞天奖双料最佳男主角奖、第一届宝钢高雅艺术奖和第一届上海电视学会奖。此外，严翔还因主演电影《问天何时明》中的郭沫若和《日出》中之李石清获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和男配角的提名，以及上海第一届文学艺术奖。温文尔雅的外表、丰富的历练，让严翔在影视剧中频频饰演“资本家”，几乎成了“专业户”。除了《上海的早晨》中的徐义德，电视剧《泣血年流》中的民族资本家项松茂、《佛光侠影》中的古董商韩锡元、《上海大世界》中巨富黄楚九、同名电视剧中的李建南，都是严翔的“资本家”经典形象。严翔还在《问天何时明》中饰演郭沫若，在电视剧《黄齐生与王若飞》中主演民主主义思想家、教育家黄齐生，加上曾经出演过苏东坡、韩愈、朱自清、张伯驹、潘汉年等形象，所以也被称为“文化名人专业户”。在电视剧《朱自清》中饰朱自清随着年龄增长和生活阅历的丰富，严翔对人生的体验也日渐深刻；而银幕和屏幕上的艺术实践，则使他的表演更接近生活也更趋向成熟。作为一个对艺术有着积极追求的表演艺术家，严翔无论是在话剧舞台上，还是银幕之中，出演了上百个性格形象各异的角色，除了资本家和文化名人，还有皇帝、工人、农民、长官、士兵、土匪、特务、流氓等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形象，每一个角色他都驾轻就熟，游刃有余，让人不由为他的表演喝彩。年，严翔参演了电视剧《美女也愁嫁》后，慢慢开始颐养天年。痴迷戏曲酷爱唱京剧
严翔出生在一个爱好戏剧的家庭里，酷爱京剧的祖父和父亲给了他最初的艺术启蒙。六岁那年，要不是祖母和母亲的反对，他很可能就跟随李万春、李少春去北京学艺了。严翔爱唱京剧，家里至今储存着梅兰芳、马连良等名家的京剧唱片。上世纪50年代，看一场京剧大师梅兰芳的表演平均票价在4.5万元(相当于现在的4.5元)。这个票价等于当时一个三口之家半个月的开销。他总是花上元买人民大舞台3楼的位子，虽然看到的通常都是大师的头顶，但是他仍是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成为话剧演员后，他还会把戏曲表演手法融入话剧舞台。作为上海人艺的一个小演员，严翔还整天随着人艺大院里的京昆老师跑圆场，练基本功，京剧演员黄正勤老是夸他扮相漂亮。后来下放农村劳动，他和同学一起演过京剧《红灯记》，他饰李玉和。虽说是自娱自乐，但台下观众的鼓掌喝彩，使他从此对戏曲更是痴迷。在影视剧中，严翔演过不少戏曲艺人，如《净魂》中的裘派传人方荣翔、《打渔杀家》中的丁郎儿。他曾说，“京剧艺术大师马连良，也是我魂牵梦系40多年的历史人物，若能有幸扮演马连良，也就不虚此生了”。不过在这些戏曲角色中，严翔还一直没有扮演过旦角。在年5月，严翔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主演话剧《良辰美景》，一圆自己的戏曲梦。当时已阔别话剧舞台12年的严翔载歌载舞，为观众奉献了一个崭新的艺术形象——一代昆曲大师吴一蕉。在《良辰美景》中扮演一代昆曲大师吴一蕉作为传统戏剧的“铁杆”票友，严翔在《良辰美景》中着实过了一把瘾。有机会重返舞台唱昆曲演“杜丽娘”，有机会扮演吴门艺术大师，严翔终于圆了他向往已久的“男旦梦”。年，74岁的严翔大年初一就在家练嗓子，因为他与歌唱家李光曦一起参加一档叫《非常有戏》的节目，初赛因为唱了一段《赵氏孤儿》中的花脸戏而备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