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香港最为离经叛道的杨凡,在《游园惊梦》里面为了保持住那种民国时期的朦胧感,刻意抛弃了他追求情色噱头的一贯作风。
再没有那些明目张胆的性感诱惑,也没有拿着性事作为日常展现的手段,在《游园惊梦》里面借用了昆曲的婉转悠扬的情韵,通篇克制,虽然里面也有汹涌的情欲,甚至有离经叛道的两个女性的牵扯,但是整个过程里,没有太过于卖弄男性姿体。
当然,作为最大噱头的吴彦祖洗澡戏份,和他与王祖贤的情欲戏,这些是必需的剧情构建,删减不得的。
《游园惊梦》的故事仔细捋一捋其实极端简略——江南一个即将没落的地主家族里,老得行将就木的老爷子,因为痴迷昆曲,选择把得月楼的歌妓翠花迎娶为自己的姨太太。
这个姨太太出身太低,在家族里丝毫没有地位和权势。老爷子待她也不过是当一个活动的留声机,无非是想听听她拿手的《游园惊梦》解闷,至于夫妻关系里其他方面,老爷子是有心无力。
翠花在这个家族里完全没有依靠,身心俱疲。除了远方亲戚荣兰的到来,能够给她带来一点欢愉——荣兰是家里旁支,小家庭已经败落,不过虽然是女儿身,荣兰却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职业,虽然女子学校收入微薄,但是总体而言,比诸于翠花这种困在深宅大院里的金丝雀要自由许多。
在翠花的眼里,喜欢穿男装,反串柳梦梅的荣兰,是她这一辈子可望不可及的榜样。她仰慕她,而荣兰也欣然接受翠花的依赖。
可是翠花心里还是渴望依靠男子,于是在朽木一样的老太爷之外,翠花曾经似有若无的勾引过账房先生,以及账房先生的侄儿。但是这样越矩之事,没有解决翠花心里的焦渴,反而在家族里给看不起她的人提供了把柄——账房先生叔侄俩被逼远走,去参军,而翠花,因为这件事直接被逐出家门,无奈之下被荣兰收留。
翠花是典型的被封建礼教毒害的女子,她从小被灌输服从男性的思维,一直固执地认定女子一辈子从属于男人。就算是痴迷于身为女性的荣兰,也仅仅是因为荣兰为了在这世界上生存,习惯性的伪装自己是个男子。
荣兰是从小就被家族衰落的处境逼迫的,她虽然是那个家族的支系,但是家里早十来年,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就入不敷出。为此,父母送她出去读书,穷尽最后能力给她留下一条不会被人诟病,又能自力更生的手艺。荣兰给女校里面的那些那孩子授课,感受到的依旧是整个社会里女性的软弱无力——女孩子流失严重,很多都是被家庭拖累回去做了婚嫁为出路的老路子。
于是,这种情况经历的久了,荣兰自身也渴望在现实生活里,有一个坚强的臂膀给自己支撑。这时候,邢志刚的出现,填补了荣兰所有的念想。于是,一直压抑的女性情感汹涌而出,于是用一种猛兽一样的姿态投身其中。
虽然身为独立的单身女性,荣兰这种投入无可厚非,但是作为依附荣兰而生的翠花却在发觉自己的乔木转投他怀之时,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原本把荣兰当作最后依靠的翠花心死如灰,就算是荣兰断绝了邢志刚之间的感情,依旧无法解开翠花一心求死的心结。
于是,秋风萧瑟当中,仅仅三十有余的翠花,静静的凋落了!
《游园惊梦》的厉害之处在于通篇在写封建礼教压迫下女性的情欲,但是处理得极端含蓄——翠花借着酒醉调戏账房先生的侄子,在算账的时候言辞骚扰账房先生,都将欲语还休的意蕴拿捏得极端到位。尤其是宫泽理惠的扮演方式,一个外国演员,把民国时期女性的柔弱,雅致,以及那种求而不得的情绪,全部在眼波流转里施展开来,果然是千回百转,宜喜宜嗔。
而王祖贤很难得在剧情里表现得如此生猛——先是以干练的女教师面目出现,之后反串柳梦梅,和翠花的缠绵,之后遇见邢志刚的被点亮,以及与邢志刚情爱里面的生猛与激烈,整个过程完全是看惯了她哀怨或者俏皮的观众不曾见识过的欲。
而初出茅庐的吴彦祖在这里仅仅是一个符号化的角色,杨凡还是在借用他的肉体来做了一回标签——邢志刚是新时代男性的符号,他年轻,生机勃勃,有着强健而饱满的肉体,对待女性也保持着不一样的教养,是很完美的,同时在剧情里又是符号化的。
他有和荣兰平等的地位的思想,也有拉着荣兰去见识外面新世界的愿望,可是,他毕竟只是年轻气盛,没有顾及到荣兰和翠花之间的感情牵扯,也没有见识到当时整个社会的风气。
他想给荣兰的人生,荣兰如果没有遇见翠花,可能就接受了,可是,翠花这个被传统打造得极端柔弱的女性,纠缠着,绞杀着荣兰的出路,所以,最后荣兰只能选择独善其身。
本来姿态绝艳的三个人,最后都背叛了彼此的初衷,一如《游园惊梦·1皂罗袍》里的唱词——看着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终究赋予了这断壁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