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闺秀除却贵族外衣,昆曲是滋润她

《最后的闺秀》一书是民国作家张允和女士写的一本家庭随笔集。全书主要从父母之情、姐妹之情、夫妻之情、祖孙之情四个维度展开。书的内容形式以随笔散文为主,中间也穿插了一些家庭成员之间往来的书信。

读此书最大的感触是真实。书中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华美词藻,只有温情朴实的真情流露。随着作者的情感起伏,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幅张氏家族百年兴哀的“清明上河图”。合肥张家那赫赫有名的张氏四姐妹宛如一朵朵煸干后的玫瑰,隔着百年时空,却依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也许,你也对张家四姐妹产生了兴趣,到底是四个怎样有才情的女子,才能称得上最后的闺秀。这四个如花女子又到底是在怎样的家庭背景下成长起来的?

张氏四姐妹

且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本文主要从家庭教育和祖辈传承两个方面,解读张氏四姐妹的成长过程。最后,谈谈昆曲对四姐妹的影响,及昆曲的百年兴衰和传承发展。

一家庭影响

①母亲平和的心态,造就孩子豁达的人生观

作家叶圣陶先生曾对张家四姐妹做过这样的评价:“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叶圣陶先生这话是一点也不夸张,后来,张家四姐妹的确都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婚姻美满幸福,而且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

当然,这美满的姻缘,多半得益于四姐妹自身的闺秀气质与温和性情。而她们的母亲则是这温和性情的得以发展的源头。

陆英

张家姐妹的母亲陆英是扬州有名的陆家大户千金,相传当年陆英的嫁妆就摆满了几条街。

陆英从小受儒家文化熏陶,父母对她的培养也是按照传统贤妻良母的标准进行的。什么“母慈子孝”“三从四德”,从小就在陆英脑子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陆英嫁到张家时21岁,丈夫张武龄17岁。对这个小丈夫她处处照顾迁就。

据张家女眷回忆,陆英和寻常女子相比,格外识大体,在处理家事和掌管财务上,都无可挑剔。

陆英是众人眼中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张家主母,同时也是孩子们眼中温柔平和的母亲。

我们知道,在孩子的世界里,最开始只有妈妈一个人。妈妈情绪稳定,心境平和,才能和孩子有良好的互动,让孩子拥有稳定的情绪与健全的人格。

陆英心态平和,还得益于她的一大爱好,就是爱读书,除却繁杂的家事之余,她常常安静地待在书房里写字读书,姐妹们也都是这里的常客。她们站在妈妈旁边,看着她写郑板桥、渔樵、农夫、夜读……

陆英这种安静平和的心境,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几个孩子的性情。张家姐妹受母亲影响,也养成了像母亲一样喜欢不动声色地用平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习惯。

陆英还有向佛之心。每逢初一十五,必然带着儿女们去烧香。她性情非常柔和,从不随意打骂孩子。

有一次张家姐妹偷偷把弟弟打扮成女孩的模样,让弟弟扮新娘玩结婚的游戏。没想到陆英看到后,不但没有指责,而且还主动参与到姐妹们的游戏中,帮助她们找来红头绳给弟弟戴大红花,母女几个玩得不亦乐乎。

可以看出,张家姐妹都有遵从本心的机会,因为她们的母亲从不禁锢孩子们,也从不强求她们按照长辈们的要求行事。

有人说:母亲这个角色,掌控着一个家庭的灵魂。的确,母亲心态平和,就会营造出温馨甜蜜的家庭氛围,子女们在这种氛围下,则会潜移默化地养成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

②父亲的豁达与远见,决定了孩子未来的格局

张家姐妹的父亲张武龄是个喜欢读书看报的人,孩子们长大后曾回忆说,父亲每年都至少订了二十多份报纸,有全国性的,也有地方小报,他全都要看。

张武龄

张武龄从不干涉孩子们看书,他书房里的书,孩子们可以随意翻阅。

心理学者李雪说:父母是孩子所有问题的根源,爱和自由是唯一的答案。张武龄对孩子们的爱就是一种自由之爱。

这在后来,张家四姐妹择婿时,体现得尤为明显,张武龄择婿全完尊从女儿们的意愿,所以最后,四姐妹的婚姻都是自由恋爱所成。这在当时,颇为罕见,抛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完全让女儿自己作主,张武龄的豁达开明,可见一斑。

此外,张武龄还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

在允和不到两岁的时候,张武龄带着对大城市的向往,决意离开祖籍安徽,带着一大家子迁居上海。

几姐妹还不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一觉醒来,就从一个格外闭塞的内陆,到了一个格外开放的世界。

这场华丽的冒险,是张武龄跟随着心的方向,跟随着时代的脚步,择定的地方,在不经意间,改变了儿女们的命运,成全了他们的人生。

从合肥搬到上海的张家姐妹,更是经历了一次没有声响的脱胎换骨。

年,父亲张武龄租住上海铁马路途南里,为了几个孩子的教育,他请来了一位家庭教师,负责他们的开蒙学习。他并没有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觉得因为女儿们是女孩儿,更需要读书明理。

张武龄的开明,为张家姐妹,打开了一扇知识之窗。

四姐妹与父亲

张武龄专门请了一位陈先生来教《三字经》《龙文鞭影》《唐诗三百首》等,几姐妹除了上课之外,开始练习书法,当然是从小楷先开始,每天都要练习。

除了学习古文之外,他还要求学生们每周都要写一篇白话文,批改以后写上评语。扬州来的于老师负责教授文言文,当然也要求每周写一篇。

白话文固然要学,但张武龄也认为文言文不可废。传承和延伸,是张家私塾的两个主题。在这样的教育下,耳濡目染,言传身教,对四姐妹后来的人生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少女时期的张氏四姐妹

等女儿们大了以后,张武龄还曾自办学校“乐益女中”,四姐妹都曾在父亲办的这所新式学校里就读过。

当然,除了上文化课,张武龄还专门请了昆曲名家尤彩云来教几姐妹学昆曲。

张武龄常常在尤彩云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静静地站在门外聆听,却从不出声发言。不干涉、不打断,充分尊重老师的权威,这也是张武龄始终坚持的教育理念。

心理学家许添盛说:亲子关系一切“问题”的根源在于,父母用控制代替尊重,用命令代替启发,用怀疑代替信任,让孩子的生命找不到出路,找不到爱。

张家姐妹,在父亲自由豁达开明的教育理念下,才情得以发展,心胸得以开阔,格局得以扩展,人生得以美满。

2祖辈传承

四姐妹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她们的曾祖是清朝重臣张树声。

据传,太平天国战争爆发之后,张树声弃文从武,和另外三个兄弟加入了李鸿章麾下。张树声精明能干,在李鸿章的提携下不断升迁,从直隶按察使,到安徽巡抚,两广总督,直至直隶总督,官运亨通,可谓青云直上。

张家当时在合肥曾显赫一时,富可敌国,名下的财产不计其数。充和曾说:张家的地产如此之多,以至于他们从来不能以“亩”作单位衡量。

四姐妹的父亲张武龄深得祖上庇佑,继承了祖辈们留下的巨大家产。他一生不曾为钱而忧虑过,家中最辉煌的时候,光佣人就有四十多个,每个孩子都请了专门的保姆。

一家人守着祖业衣食无忧,张家姐妹在这样优渥的家庭条件下成长起来,身上就多了几分天生的贵气,没有那么多扭扭捏捏和斤斤计较。

有人说:“培育一个贵族至少需要三代人的努力。”

第一代是暴发户,有经济实力,但教养不够,他会把子女送入学校接受贵族教育。

第二代人从小受贵族教育,但家庭氛围不够。

到了第三代,才能把贵族精神融进血脉里。

可见培养一个贵族,真的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传承。

二浅谈昆曲对四姐妹的影响,及昆曲的传承与发展

1四姐妹与昆曲的渊源

①受昆曲迷母亲的熏陶和影响

张家姐妹很早就和戏曲有缘,尚在襁褓里时就跟着母亲去上海剧院听戏。

老二允和后来回忆说,她大概在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会被母亲带去戏院听戏,当然那时候,她还不会听戏,只是在妈妈怀里睡觉,这也让允和养成了一个不管环境多么嘈杂,都能安然入睡的习惯。

等到她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对戏曲有了兴趣,每个角色一出场,允和都爱刨根问到底,“为什么她头上戴那样的帽子呀”“为什么他的胡须那么长呀?”小小的人儿,被戏曲带进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新奇极了。

因为她们的母亲陆英是昆曲迷,亦是昆曲行家。因为她自己喜欢,就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几个孩子也去热爱戏剧。

等到家里的几个女孩儿都长大起来,陆英还组建了一个剧社——元和是编剧,允和、兆和是小演员。常常在自己家里领着孩子们搞昆曲汇演。这也极大地激发了孩子们的兴趣。

昆曲这门古老的艺术,也就此深深地扎进了张家姐妹幼小的心灵里,成为她们此后人生里的一种精神图腾。

②父亲的刻意培养,及昆曲对四姐妹的影响

张家姐妹的父亲受妻子的影响,也爱上了听戏,所以他也把这种喜好进一步地传给了孩子。

有一年过春节,张家姐妹在院子里和下人们在玩赌钱的游戏,张武龄看了很生气,但他没有当面训斥,而是把几姐妹叫到了书房。

问几姐妹,想不想学昆曲,等学会了,就给她们买唱戏的花衣裳穿。

这几个十二三左右的女孩子,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龄,一听父亲说可以给她们买唱戏的花衣裳穿,纷纷来了兴趣。

父亲给她们请的第一个教唱戏的老师是全福班的一个老演员,叫尤彩云。

几姐妹在父亲的用心栽培下,对昆曲艺术的技艺也越发娴熟。

老大元和学得最用功唱得也最好,后来甚至嫁给了昆曲名伶顾传玠,与昆曲结下一生的情缘。

张元和与丈夫

老二允和自幼与昆曲相伴。中年后她一直担任北京昆曲研习社联络组的组长。她全心全意从事这份工作,完全是因为热爱,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拿过一分钱工资。

允和与丈夫

后来允和嫁给汉学家周有光,虽然丈夫喜欢西洋音乐,但他仍然愿意陪着允和一起去听昆曲。两人携手走过70个春秋,堪称民国最佳伴侣。

老三兆和对昆曲也很喜欢,尤其热忠于演一些搞怪的角色,虽然后来嫁给沈从文以后,从事的工作离戏曲有点远,但姐妹们相聚时,也还是会一起唱几曲。给平淡无奇的生活,带来一点乐趣。

兆和与丈夫shengcongwen

老四充和最为特别,因为她从小被叔祖母收养,在合肥老家长到16岁,才被接回父母身边。充和真正与戏曲结缘也是从16岁才开始的。

充和与zhangfu

虽然充和学昆曲比较晚,但充和其实很早就认识了昆曲,因为她从小被叔祖母关在家里饱读诗书。

充和说:

我读的第一部长篇是《桃花扇》,接着读了《牡丹亭》和一些古典小说。我很爱读这些作品,但不知道这些剧是可以唱的,直到回到苏州。看到昆曲,才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快感。

如诗书,如画影,昆曲也是跟了充和一生的物件。36岁嫁给美国人傅汉思,后定居美国,研习昆曲,充和一生过得诗意而潇洒。因为昆曲,人生有所恋,有所爱,想必心里也是极其快活的。

2昆曲的形成发展及悠久的历史文化古韵

我们都知道一门古老艺术的形成与发展,必定跟历史息息相关。那么,昆曲这门古老的艺术又有着怎样的传奇历史呢?

下面我梳理了一下,关于昆曲形成与发展的五个历史阶段:

萌芽阶段发展阶段鼎盛阶段衰落阶段革新阶段最后的传承

①萌芽阶段

据魏良辅《南词引正》等文献记载,昆山腔在元末明初即已出现。当时的昆山腔仅在地方语音上与其他南戏声腔有所区别,在表演艺术上遵循的依然是南戏的规制,并没有形成独特的风格。

然而无论是从剧目角度而言,还是从偏于文人化的艺术特质层面来看,此时的昆山腔与后世的昆曲自是一脉相承,所以这一时期可以说是昆曲的萌芽时期。

②发展阶段

明嘉靖、隆庆年间,音乐家魏良辅在众多作曲家的指点下,将昆山腔改造成集南北曲之大成,伴奏器乐更为丰富,演唱风格更加委婉细腻、清远柔美的新腔——“水磨调”。

经过魏良辅的革新之后:昆山腔形成了一种新的声调——水磨调:悠扬婉转、清新妩媚。魏良辅也因之赢得了崇高的地位,一时被奉为“声场秉为曲圣,后世依为鼻祖”。

③鼎盛阶段

清康熙至乾隆年间,昆曲进入最为辉煌的时期。康熙尤喜昆曲,据有关清宫档案记载,他设立了专门从事和管理宫廷演剧活动的机构——南府。

康熙初年北京出现了戏馆、茶园等专业的公共演剧场所。这种专业剧场的出现,使昆曲演剧与欣赏活动更加日常化、大众化,也标志着昆曲艺术进入真正的鼎盛时期。

④衰落阶段

从乾隆初年开始,“雅部”昆曲先后受到以京腔、秦腔、梆子腔、二黄等为代表的“花部”地方戏的冲击与竞争,在全国剧坛的中心地位开始动摇。“花雅之争”后昆曲步入逐渐衰落的阶段。

乾隆初年,京腔流行于北京,观众听闻昆腔便“哄然散去”。乾隆中后期秦腔、徽班又先后入京,昆曲再也无法扭转其衰落的趋势。

⑤革新阶段

民国时期,昆曲处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时期。时新的京剧扮相美、腔调丽,走到哪里都讨喜得不行。听昆曲的人越来越少,常常一场戏下来,台下的人寥寥无几,台上的人意兴索然。

直到新中国成立后,黄源等人则对昆曲《十五贯》进行了思想和艺术层面的革新,融入了现代流行元素。演出即轰动全国,使濒临衰亡的昆曲艺术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从而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革新阶段。

最后的传承

自年申报“昆曲艺术”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以来。人们开始注重对昆曲的传承与保护。

直至今日,昆曲悠久的文化古韵及那悠扬婉转、清新妩媚的唱腔,仍然在新一代的昆曲艺术者中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昆曲艺术从明初发展至今,已有近年的发展历史。如此有文化底蕴的“国粹艺术”,当然值得永久传承下去。

结语

张氏四姐妹一生酷爱昆曲,对昆曲有着一种天然情结。她们从小受到昆曲的熏陶,昆曲在她们漫长的人生道路上,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昆曲既陶冶了她们的情操,又在她们漫长的人生路上,起着精神图腾的作用。昆曲成了她们抵挡人生逆境的一种娱乐方式,在昆曲的戏境里,获得人生的一丝快意。

有人说:真正的贵族一定在精神上是富有的。

没错,金钱能堆砌起华丽的贵族外衣,但昆曲所营造的脱俗心境,才是真正支撑起张氏姐妹贵族气质的精神内核。

作者:子夜,深耕人物领域的不知名文字人。男性思维,女性视角,解读人物背后的故事。

我还写了《跪着进大帅府的赵四小姐,36年无名无分,陪伴才是最长情的》《一代名伶孟小冬,梅兰芳伤我最深,杜月笙爱我最真》《“无性无爱”鲁迅原配朱安临终一句话,令鲁迅汗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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