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满江红》与词作《满江红·怒发冲冠》保卫家国的精神形成互文。
广义上说任何文学作品都不是突然产生和孤立存在的,都有对其他文本的吸收和借鉴。
古典文学与影视艺术的跨界改编,电影艺术通过独特的视听语言传播文学文本意蕴,通过塑造鲜活立体的人物形象、营造逼真的生活场景、呈现人物故事及承载丰富的文化意蕴。
影片《满江红》把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表达的精忠报国的爱国热情,通过少将孙均逼迫秦桧领诵,全军复诵,以传令的方式营造了令人震撼的场面。
传承了中华民族的爱国精神,鼓舞教育观众。
《满江红》用电影的语言和逻辑,通过情节的起伏跌宕、悬疑剧的包袱频出、小人物的大情怀、大人物的小算盘等讽刺手法,让人不时发笑,满足了观众的猎奇、娱乐心理。
影片最后传令全军复诵《满江红》亦庄亦谐中振奋人心、震撼心灵。
在国家“文化共同体”建构进程中,需要“多元文化融合和多元观众市场方面的努力”。
“尝试建构新的融合式美学,有效串联起作者与观众、生产与消费、内部与外部、东方与西方、历史与当下”电影《满江红》体现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厚重精深。
沟通历史与当下,彰显“家国情怀”的时代主流价值,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和中国特色。
一、《满江红·怒发冲冠》的经典性内涵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因精忠报国历代被传颂为文学经典。
《满江红·怒发冲冠》表达了南宋时期爱国志士保家卫国的心声,重整山河的自信和杀敌雪耻的坚定意志,体现了民族英雄的家国情怀。
影片中歌伎瑶琴讲到“我的父母兄弟全部被今人所杀,我当年流落樱花柳巷,被唤作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商女”,就是当时金人铁蹄下中原百姓生活的缩影。
面对中原父老乡亲的流血牺牲,抗金将领岳飞“怒发冲冠”“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用夸张的修辞手法表达了南宋百姓渴望收复中原的心声,体现了“这个时代的审美”。
这也是该词成为经典的要素之一。
靖康之难使“战与降即爱国与卖国,已经成为衡量善恶美丑的唯一标准”。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表达了恢复中原的强烈的爱国情感。
二、电影《满江红》中的文化符号电影的思想性与文化意蕴通过多种文化符号影像化地、最大程度地呈现文本的文化内涵和思想主旨。
电影《满江红》通过建筑符号营造了主人公生活、工作、居住的场所,音乐符号辅助推进情节发展,重构文学作品的文学符号,共同汇聚成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符号的交响乐。
影视艺术在符号化活动中建构文化艺术意蕴,观众通过解读文化符号可以体会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性和民族特色。
(一)建筑符号
电影还原了南宋官僚衙门秦相府这个古典建筑的组合符号,对秦桧等周围人物活动场景的还原增添了历史感。
影片的古建筑城墙、四面闭合的庭院、木质雕花的窗户、各种风格的木门都是以背景或营造场景出现,给人一种身处传统建筑中的感觉。
影片一开始就是长镜头、多角度的切入,周围的城墙威严耸立,给人一种等级森严之感。
通过繁琐雕花的镂空木质窗户,看到宋亲兵火速赶往现场。宰相府副统领孙均审问嫌疑人也是在古色古香的房间内。
影片描述孙均与张大破案过程时,多次呈现了厚实高耸的城墙,琉璃瓦翘起的屋顶,秩序井然的屋前圆柱子,雕工精致的镂空木窗户,镜头扫过喜上眉梢的图案还原历史古朴的底色。
对观众而言,还原历史场景,古朴厚重的城墙、庭院可以近距离感知古人的日常生活环境,领悟古人精雕细琢的匠人精神,赞叹古人的创造和智慧。
中国传统建筑是用石砖、木头组合书写的历史,承载了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生产力和人民的创造力,代表了各个历史时期的文化和科技成就。
传承和保护历史建筑就是传承历史文化,挖掘特定历史时期的审美、文化、礼制等特点是活现古人文化和生活的重要载体。
在欣赏古建筑的同时,激发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古建筑长城、故宫都给人震撼的力量。
影片中呈现的古建筑如雕花木门、木窗户,包括门上的虎头装饰,都蕴含了先民的文化观念和民间信仰。
通过对历史不同发展阶段遗留下来的建筑及饰物研究,可以回望历史,汲取智慧坚定前行,也是树立文化自信的重要资源和渠道。
传统建筑蕴含的文化及技术,为当代建筑设计提供借鉴和启发。
影片中呈现的古色古香的建筑,还原了故事发生的现场,也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呈现出丰富的宋代衙门建筑元素。
例如琉璃瓦、攒尖顶、木门及铺首、雕花造型的木窗、屋顶的装饰物(貔貅)等增加了历史厚重感。
尽管是背景,却感觉身临其中,故事与中国传统建筑完美融合,让观众油然而生地对中国传统建筑文化的自豪感。
(二)音乐符号
音乐的巧妙运用增强了电影作品的视觉效果。电影作为视听艺术,音乐有助于烘托和丰富人物的内心世界。昆曲等传统歌唱艺术是中国具有民族特色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电影《满江红》的音乐涉及管弦乐、打击乐、民乐、戏曲等元素,贯穿于整部剧中,为故事情节的推进、人物的塑造起到了促进作用。
影片一开始在宏大的击缶声中,宰相府亲兵孙均带领侍卫急迫地赶往金人礼仪官被刺杀的现场,而其所携带的密信不翼而飞。
铿锵有力又急促的击缶声、敲击声、脚步声、刀剑的碰撞声、吱呀的开门声,在故事发生的现场是确实存在的。
在影片中,这些传统音乐元素通过听觉传达,着力挖掘传统的宋元戏曲资源,把历史与现实结合,恰如其分地融入传统音乐元素。
宋元时期是南戏和杂剧的形成期,影片加入传统音乐元素,一是情节发展的需要,二是还原南宋百姓日常生活的场景。
唐代国力强盛,各民族之间文化交流频繁,外来音乐元素与中原音乐融合促进了音乐的空前创新和发展。
宋代杂剧散曲繁荣,宋杂剧歌伎艺人多元化,有嘲讽时局的滑稽剧、小说歌舞类的杂戏等。两宋时期是杂剧的兴盛期《宋史·乐志》记载过“杂剧”之名,史籍中载赵匡胤也观看过杂剧。
《东京梦华录》记载了宋杂剧,宋杂剧起初流行于勾栏,在内容上多讥讽宋皇帝和官僚大臣。
宋代的史料中很少提及“南戏”,明人推断南戏兴起是在宋室南渡前后。南戏的戏文来源于宋杂剧,又增加了浓厚的地域特色,民间乐舞地域色彩鲜明。
南戏博众家之长,借鉴了当时的影戏、傀儡戏、唱赚、歌舞大曲等所长,创造了独唱、对唱、轮唱等表演形式。
之后便是元曲了,元曲是中国的戏曲发展的成熟艺术形式。影片中一旦是长距离的路程,就有中国传统的音乐艺术作为背景出现。
导演将宋代南戏、杂剧、元曲等艺术形式与现代的河南豫剧相结合,在河南豫剧的基础上融入现代摇滚元素。
现实回应历史,在古今交错、重构中增添故事的历史感,使剧情发展有声有色,以实现寓教于乐的效果。
此外,《满江红》故事情节的起承转合也通过音乐的急缓来呈现、以戏曲的内容来隐喻宋代汴京的音乐,还原宋民众日常的文艺生活,诠释了12世纪中国形象的一个方面。
(三)文学符号
张艺谋导演通过虚构的故事还原了南宋人的日常生活。
在电影重构文学文本时虚构“樱桃”艺术形象并赋予“樱桃”超越视觉的象征爱情、光阴易逝、寄寓家国与政治情感等多重艺术意蕴。
文化符号在影片中表现为南宋诗词中的“樱桃”移植为电影镜像,尽量贴近南宋的日常生活。
电影《满江红》“樱桃”艺术意象符号取材于宋代的诗词意象。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重构”为电影《满江红》,文学文本《满江红·怒发冲冠》中没有“樱桃”的意象。
导演拓展到同时期诗词中描写的“樱桃”,将其置入影视图像中,铺垫人物场景,寄托情感,转化情节。
导演通过电影艺术一方面要追求动作、场景的猎奇性,同时还有更高层的精神追求,通过具体影像隐喻来实现文化意蕴的表达。
文学文本可以分为“语言、形象、意蕴”三个层次。
朱光潜解释为“有所指”“含有用意”,黑格尔认为“意蕴总是比直接显现的形象更为深远的一种东西”。电影意蕴是“艺术文本通过艺术形象所呈现的精神世界”。
电影《满江红》是导演基于对历史人物生活的南宋日常生活的思考,南宋靖康之难后,国界内缩,偏安江左,于是江南的樱桃、荔枝成为常见的水果,被宋代文人有大量书写。
张艺谋虚构了“樱桃”文学符号,赋予其多层艺术意蕴。“樱桃”是南宋日常生活的水果,苏轼、辛弃疾都有诗词流传,影片中桃丫头说樱桃“可稀罕了”。
表明吃樱桃、赏樱花成为南宋日常生活的一种风尚,传递了岳飞《满江红·怒发冲冠》文学文本之外的信息:
一是“樱桃”隐喻爱情。电影《满江红》中多次出现“樱桃”,桃丫头让刘喜猜樱桃“是什么果子?”自问自答“樱桃”,暗示柳娘与刘喜的情感。
柴房里张大把桃丫头给他的樱桃给了瑶琴,瑶琴感动,“樱桃”隐喻了张大瑶琴的爱情。
二是用“樱桃”象征光阴易逝。影片中张大唱“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感叹时光流逝。
瑶琴牺牲后张大唱“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蒋捷身处宋元两代交替的时代巨变,心怀亡国之痛,终身不仕,以这首一剪梅抒发胸臆。下片写春愁,“流光容易把人抛”,作者感慨时光流逝,时不我待,无可奈何。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借初夏时节“红”(樱桃成熟)、“绿”(芭蕉叶绿)的变化,感慨国运不济、春光流逝。
舞姬瑶琴称自己当年流落樱花柳巷,被唤作“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商女。感叹时光流逝。
文学作品中符号移植为艺术影像,被赋予了多种文化意蕴;三是“樱桃”亦可寄寓家国与政治情感,表现影片爱国主题。
综上所述,《满江红》中文化符号建构了丰富的中国形象。
历史建筑就是历史文化,挖掘特定历史时期建筑的审美、文化、礼制等特点是活现古人文化和生活的重要载体。在欣赏古建筑的同时,激发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
影片中呈现的古建筑如雕花木门、木窗户,包括门上的虎头装饰,都蕴含了先民的文化观念和民间信仰。
通过对历史不同发展阶段遗留下来的建筑及饰物研究,可以回望历史,汲取智慧坚定前行,是树立文化自信的重要资源和渠道。
中国传统民族乐器的音乐结合在一起,如琴、筝、笛、萧,唢呐、小镗锣、中国鼓等传统乐器的声音,让观众在丰富多样的传统音乐艺术中熏陶。
除了情节上的扣人心弦外,观众还感受到戏曲、杂剧、南戏等传统音乐的魅力和震撼力,启发观众对传统音乐的保护和传承。
巧妙的音响、音乐的使用,给观众营造了联想的空间,并体验民族传统音乐带来自信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