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有这样一群对传统昆曲狂热痴迷的人，他们一遍遍翻阅原著、一点点突破疆界、一场场唱演经典。他们重构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梦，这场梦既是有着“双梦”的《牡丹亭》本身，亦是观众在剧场和原创团队一起做的梦。
重逢《牡丹亭》
导演·马俊丰：冒险是导演的本职工作
演出前一天，导演马俊丰依然是早早来到大剧院。这天晚上是演员第一次带妆彩排，他显得有些惴惴不安，时而低头思考，是否有被忽略的演出细节；时而在观众席和舞台上来回“奔波”，为把舞美、灯光等细节调整得更准确。
马俊丰站在指挥葛维岳身后
初看到罗周重构的《牡丹亭》剧本时，马俊丰欣喜万分，《牡丹亭》这样一部流传四百年的经典作品，罗周竟还能挖出“梦起梦落”“双梦并行”这样圆形叙事的新思路？这正戳中了马俊丰那颗具有冒险精神的心。
导演马俊丰
这出戏突破了多个“疆界”，运用镜面装置、旋转45度尖角正对观众席的舞台设计，“支声复调”在昆曲音乐中的首次尝试、“镜花水月”主题的服装造型，还有“大花神”——京剧大武生奚中路的登场，甚至有一场饰演柳梦梅的张军在方形的舞台上走圆场的调度，引发了戏剧圈中对于“方的圆场是不是圆场”的讨论。
“我们创作者很多时候都是咬着后槽牙做一个决定的，试探边界的同时又不知道观众愿不愿意跟上你，不一定舞台上的每一秒观众都能接受，但舞台上的每一秒都是我们内心想掏出来给观众看的。如果丢掉内心对创作真实的想法和表达的冲动，那是真的无法打动观众了。”马俊丰回望这一个多月来，整个剧组驻扎在上海大剧院线下排演“重逢《牡丹亭》”的过程，也正是一拍即合的“冒险精神”，令各个领域的艺术家们得以放手去创作，也享受其间酣畅淋漓的感觉。
重逢《牡丹亭》
第一次彩排在8月9日晚7时15分准时开始，马俊丰和舞美设计刘科栋、灯光设计邢辛等坐在一处，看着每一个细节，时不时交头接耳商量些什么，而当他露出微笑，仿佛已沉醉在这场幻梦之中……
柳梦梅饰演者·张军：百年之后再看，或许是柳梦梅成就了张军
上海大剧院的化妆间里，戏曲清唱的人声时隐时现，推开化妆间的门，昆曲艺术家张军一边化妆，一边练唱“重逢《牡丹亭》”。
对唱了三十多年昆曲的张军来说，这次音乐中新加入的“支声复调”的确让他觉得不容易，非常考验昆曲演员的耳力、音准、和对手演员之间的配合，但他同时又对这个新尝试大加赞赏。“支声复调”出现在第一折《叫画》中，柳梦梅和杜丽娘在两个不同时空同时游园。柳梦梅在姹紫嫣红的繁盛之中，而杜丽娘在阴森幽暗的颓败之中。此时，二人不同声部的合唱，和双时空并行的故事结构契合。张军认为，好的舞台艺术，所有创作都应该在一个轨道上运行，在这样的前提下，新尝试才是有价值的。
张军与单雯在舞台上合练唱段
像是一种注定的缘分，让张军把各种版本的柳梦梅都演了一遍，也许在当下看来是张军演活了柳梦梅，抑或在百十年的后世眼里，是柳梦梅成就了张军。“坦白讲，大剧院一开始找我演这版《牡丹亭》，我很犹豫，因为我演过太多版本了。但当我看到罗周的剧本，和我十多年前做过的一个演讲，题目叫《我梦见你梦见了我》，那个想法一拍即合，我非常兴奋，罗周的重新编排和架构，让我的想法变成了现实。”
化妆间里的张军
张军觉得，在“重逢《牡丹亭》”中，柳梦梅这个角色变得饱满了，表演空间也变大了。《回生》一折中，掘坟时他开始犹豫，正在这时，闪回到梦中，他看到一个女子因梦而死，如此至情，彻底打动了他。这部分在以往的《牡丹亭》中并没有着重描写，“最终能打动观众的表演，都是在细节上做功夫。”
侧台的张军
8月10日晚7时15分，张军登上“重逢《牡丹亭》”上海大剧院首演的舞台。这次，他希望给观众看到一个真诚、善良，也会对未来疑惑和忐忑、但最终被爱感动，真真实实的柳梦梅。
柳梦梅
杜丽娘饰演者·单雯：我们坚守经典，突破形式
“妈妈，你看这两个花型哪个好看？”单雯在化妆间里，正为第二天首演的装扮试妆，并征求母亲的意见。她有一大盒存放的头饰，为每一折的出场准备了不同样式，这些头饰不仅为了搭配服装，更是为了配合人物展现情绪。
化妆间里的单雯
年，单雯凭昆曲《牡丹亭》获得中国第29届梅花奖榜首。在大剧院这方对她而言十分熟悉的舞台，在一个不同于以往的“重逢《牡丹亭》”里，她又要扮上杜丽娘了，还是不放过每一个为演出加分的细节。
江苏和上海两地各自在昆曲的表演风格及咬字发音上有不少区别。单雯为和张军在这一版《牡丹亭》的舞台上统一表演风格，翻阅昆曲关于音韵的字典，反复练习，搭档之间不断磨合。一句杜丽娘的念白应当配合怎样的身段，她在柳梦梅身边时应该背对观众或是正对观众，单雯也和张军仔细琢磨。
重逢《牡丹亭》
这次是单雯和导演马俊丰的第二次合作，上一次也是在上海大剧院——由大剧院出品的新编昆曲《浮生六记》，她饰演芸娘。“我是可以接受当代昆曲的，前提是在不破坏昆曲经典部分的前提下进行再创作。因为昆曲之中许多博大精深的东西，是需要我们原封不动地传下去的。”
8月10日晚7时20分，单雯将选好的头饰交给化妆师，再次叮嘱她每一折的头饰不要混淆。之后，她向侧台走去，柳梦梅已经在舞台上等着杜丽娘了。
大幕拉开，“重逢《牡丹亭》”序幕《梦梅》的前奏响起，马俊丰和主创团队其他艺术家就座于上海大剧院大剧场的观众席。在剧场艺术的当时当刻，他们和观众一起进入这场美梦。
重逢《牡丹亭》
栏目主编：施晨露
文字编辑：施晨露
本文作者：杨可欣董天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