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倚小楼听春信,树梢莺啼,瓦上雀鸣。一脉平江,一泓流水漾花心。
漫看木香雕檐廊,风送韶光,蜂迷清香。半掩珠帘,半额粉妆待檀郎。
——平江花事散记
若说江南十分美,九分便在姑苏城。若说姑苏春绝处,一半尽在平江路。在我看来,四时风物清嘉、风景各异的平江路,尤以春光最为姝丽。
春天的姑苏城,就像是一处百花盛开的花海,花事是一茬接一茬的,似乎有开不尽的春花,装点着看不完的春色,吐露着诉不尽的春情。
初春的梅花凋零了,迎春花落了,早樱谢了;仲春的樱桃花红了、玉兰花白了,菜花黄了;到了暮春时节,紫藤花还挂在枝头,雪白色的绣球花、红艳艳的蔷薇花开了,或黄或白的木香花绽放了。
人间四月天,苏城里、园林中,处处花开。就像昆曲《牡丹亭》中,所吟唱的那样“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此时置身平江路,也会有“不到平江,怎知苏城春色如许”的赞叹。
如果想体验平江路最本真的面貌,那一定要避开节假日和周末,避开人潮汹涌的游客大军,择一日清晨时光,慢慢走、慢慢看、慢慢拍,定能收获不小的惊喜。
一边是十里平江河水缓缓流淌,荡漾着那一幢幢,由青砖粉墙黛瓦与柴门回廊花窗装点起来的小桥流水人家,一边是随处可见的春花传信、芬芳氤氲的烂漫花事……
此时,你一定会想起,唐人杜荀鹤“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的吟唱,宋人朱熹“万紫千红总是春”,或叶绍翁“春色满园关不住”的赞叹,顿生一种“人在画中游”的诗意美感。
不信你看,屋檐瓦角旁、庭院廊架上,还有紫藤花开满街巷,虽已过盛花期,羽状绿叶也开始有些许转黄,紫花透着白,串串塥花如葡萄悬垂,依然独具婉约之风情。
历代文人雅士,多有咏叹紫藤花的诗词名作,比如李白写有《紫藤树》一诗,赞道: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短短二十个字,就将紫藤花的花色、花形、花蔓、花叶、花香、花姿,写得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又以美人之风姿来隐喻紫藤花之风采,将紫藤花之美描绘得更加生动传神,真不愧为诗仙之大手笔。
眸光一瞥,就看见一丛丛或粉嫩嫩、或红艳艳的蔷薇花,开在墙头瓦上,开在檐下窗前,也开在屋顶水畔,惹人怜爱,令人心生欢喜。
当你静静欣赏,眼前娇艳的红蔷薇时,耳畔是否会回响起,唐人的那首《明月湖醉后蔷薇花歌》呢?
万朵当轩红灼灼,晚阴照水尘不著。
西施醉后情不禁,侍儿扶下蕊珠阁。柔条嫩蕊轻菩鳃,一低一昂合又开。深红浅绿状不得,日斜池畔香风来。红能柔,绿能软,浓淡参差相宛转……四月的平江路,除了娇柔粉红的蔷薇花,最不可错过的当然非木香花莫属了。木香花是攀缘小灌木,花色素雅,香气袭人,由于其芳香可漫十里,故又称作“十里香”。
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形容木香“本名蜜香,因其香气如蜜也”。清代园艺学家陈淏子,所著《花镜》一书记载:
木香花,一名锦栅儿,藤蔓附木,叶比蔷薇更细小而繁,四月(农历)初开花,每颖二蕊,极其香甜可爱者,是紫心小白花......
这个时节,一丛丛木香花,更是迎来了一年之中的高光时刻。你看那一树树葳蕤的木香花海,花繁叶茂,或洁白似雪,或灿如锦缎,仿佛就是这般天生丽质、自带美颜滤镜,一出场就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赞叹的目光。
边走边看,正处盛花期的木香花,或在房顶,开出一隅天地;或从屋檐,垂下婉约的风姿;或将一面粉墙,装点出惊喜;或于一片青瓦之上,洋溢烂漫春意……
木香花与粉墙黛瓦堪称绝配,或白或黄的花朵,挂满了绿意葱茏的枝头,在一处处小小天地中,不仅氤氲出了盎然春意,而且洋溢着勃发的生机。
粉墙黛瓦的内敛低调色彩,见证的是江南枕水人家司空见惯的烟火日常与市井生气;醒目耀眼的木香花丛,则见证的是这烂漫春天的曼妙春光和诗情画意。
走着走着,还有不期而遇的惊喜,突然映入眼帘,街边一幢民宿外立面上挂着的一架黄木香,那么优雅地从屋檐垂下,倚着木格门窗,覆盖住了整排栏杆,千朵万朵,轻盈可爱。
面对此情此景,怕是只有宋人张侃的《黄木香》一诗,才能表述得最为贴切、也最为传神了,他在诗中写道:
名花爱向春深月,幻作人间黄玉花。
裛露承风娇不尽,好将逸语为渠夸。
再看那一脉花开,如同倾泻的花瀑,肆意挥洒着春天的热情,在阵阵微风中左摇右摆,散发着清甜如蜜的香气,令人感到无比惊艳。
想来,逛得累了的时候,在这里喝上一杯今春新采的碧螺春,或是一杯醇正的咖啡,看看这垂蔓过墙,氤氲着一架清香的黄木香,茶香、咖啡香还有花香,就在你身边升腾、萦绕,此时,想要不陶醉也难啊!
姹紫嫣红倾城色,为报姑苏春色开;平江花海满街巷,春花传信带香来。这个春日,苏州疫情反复,使得整座城都慢了下来、静了下来,大家也因此而错过了烂漫的春暖花开,错过了自在的游春时光……
值此暮春之时,春色虽已晚,但也不必过于喟叹,因为江南还依旧,姑苏正向好;因为春光年年有,春花岁岁开,待疫情散去后,我们再相约,与君同寻江南好风物、共赏苏州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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