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王国维的昆曲文献研究,是在传统文献学的基础之上,为包括昆曲在内的戏曲文献研究开拓一条前景广阔的康庄大道,那么,精于制曲的吴梅之于昆曲文献学研究,在后来的接受者那里,真可谓是“应者寥寥”。这不能不说是学术史研究的一个极大误解。就昆曲文献研究内部而言,王国维《曲录》的不足之处,本身便为后来者研究提供了空间。他借文献以存“史”,严守文献学著录规范,则为过去百年昆曲文献研究者所承继。王氏对昆曲文献研究种种不足的根源性原因是他自身对文献“内在““目验过寡”,如王氏著录元明杂剧,尚有《元曲选》、《盛明杂剧》等可以触及内在的文献可为参考。而著录南戏传奇,王氏依据的便是《传奇汇考》、《新传奇品》以及从《扬州画舫录》中转引的《曲海目》、《曲考》,即文献学中谑称的“书皮功夫”。至于文本可见者只有《六十种曲》与《传奇十种》,这与《曲录》所著录的一百二十种元明南戏传奇、三百七十种清人传奇,相去甚远,而与王氏研究互补的正是吴梅的昆曲文献研究,这一点往往为学人所忽略。吴梅出入昆曲文本内外的文献著录与考辨,在树立另一新型典范之外,更引来一些争议。因此,我们探讨吴梅的昆曲文献学研究,便不得不从此发端。昆曲文献研究史上一个误会之澄清王卫民先生《谈吴梅的戏曲序跋》云:“吴氏南北奔走,节衣缩食,收藏古曲本种,每一本总要仔细阅读,细细琢磨,并把心得体会写在书前书后或发表在出版物上。”延续半个世纪的对吴氏戏曲,尤其是昆曲文献研究的资料收辑,以较为丰富的证据说明,吴梅并非不长于文献研究,其昆曲文献著录亦非随意,而考证更不是错误百出,但这些喜为学术史研究争论的问题,其实是次要的、外围的,归结到吴氏的研究内在来看,更为重要的是,无论学术史家如何评价吴梅,其传承有自、明晰异常的研究理路,进而达到了独具一格的研究成就则决不容轻视,仅以吴氏所为传奇跋文。大体包括四个方面:一为曲家生平;二为曲剧版本;三为曲目批评;四为曲律考证;五为曲文。以撰写时地、条件、动机之异,或诸项全“曲目批评”即“关目”。大体有溯来源、记梗概、辨出入三个方面。《浣纱记》跋谓从《吴越春秋》而来,此溯来源:《金印记》跋谓“此记苏秦事,自十上不遇,致佩六国相印止,通本皆依据《战国策》,则记梗概”。又《浣纱记》跋谓“与史不符处多”,已不追备举;《金印记》跋调“惟云秦之兄素无赖,谗秦于父母,则由嫂不为炊,一语而附会之也”,此辨与来源之出入者,至于曲律批评与曲白以及风格辨析,更是吴氏擅长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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