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戏曲对于很多人来说,其实很陌生。但是在我眼里,确实一直离我不远。
我生长在戏曲之乡,我们那里的庙会很多,但凡稍微大一点的村子,都会在庙会的时候,请来戏班子,搭上舞台,唱上三天戏。
这种庙会尤其在春天和秋天比较多,有趣的是,往往这个村子的戏刚唱完,下一个离这里不远的村子就来请。闲暇的人们,就会随着戏团的迁徙赶场看戏。
我也是从很小的时候,晚上吃完饭,跟着大人,走上几里地去看戏。唱戏的时候,我经常骑在父亲的背上,高高在上般的,看着戏台上花红柳绿演员唱戏。
慢慢的,我就知道了《三哭殿》、《桃花庵》、《风雪配》、《铡美案》、《穆桂英挂帅》、《秦雪梅》、《洛阳桥甩辫子》等这些耳熟能详的曲目,也知道了唐喜成、马金凤、海连池、牛得草这些家喻户晓的名家。
作为孩子,那时候更多的是看热闹,演员一上妆,无论生旦,都觉得很漂亮。我最喜欢的是站在前后台演员候场的位置,因为那里可以看到没出场的演员的状态,还能看到后台的演员们化妆、聊天的状态。
站在这里,就会发现,当台上“犯人”被清官判了“打四十大板”的时候,受罚的人被拉到后台后,却站在那里嘻嘻哈哈,旁边的差役以及后台歇息的演员,都会一起跟着喊“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喊这些数字就相当于真的打了板子。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假打的啊!
常去看戏,未必每次都能收获喜悦。有一次,放学后我依然挤在戏台侧面看戏,结果一根碗口粗细的横梁,因为没系牢固,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的左脚脚面上,顿时这只脚就肿了,走不了路。后来被别人搀回家的,抹了些紫药水,在家里歇了一周多,才慢慢能走路。
后来我还发现,家里跟戏曲也是有或多或少的关联的。有一次去姥姥家,姥爷在拿着收音机听《南阳关》,姥姥无意中说到,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上过台演过戏,也演过唐派的《南阳关》。
其实,在更远的年代里,很多戏曲演员本来就是亦农亦艺的身份,忙时回家种地,闲时上台演出。我估计我的姥爷在年轻时就是这种角色。
戏曲对于人的渗透,有时候是发自骨子里的。读高中时,只要到课间休息,学校的大喇叭里,必然放戏曲片段,经常放的就是《南阳关》,估计是放喇叭的老师,很喜欢唐喜成老先生吧。意外的是,学校里师生好几百人,在这时候,都会倚在教室前面的栏杆上,静静的听,从来没听说有人去校长那里提反对意见。
现在一想起来高中生活,就能瞬间想到这段戏的唱词“西门外放罢了催阵炮,伍云召我上了马鞍桥……”
等上了大学后,竟然读了跟舞台相近的专业,我不知道是小时候看戏的记忆有关,还是家庭氛围的使然,这或许是命运有意的安排吧。
大学期间,又看了很多戏。有位老师,很喜欢昆曲,长安大戏院里经常有昆曲演出,这位老师就会约上我,一起去看;我的同班同学,就是川剧梅花奖的得主,但凡有她认识的朋友来京演出,也会叫上我去看。
……
关于戏曲的一切,在我记忆里,全都是美好,全都是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