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红之十八:元妃省亲宝玉呈才藻
摄影:飞哥
《石头记》第十八回“皇恩重元妃省父母天伦乐宝玉呈才藻”,以元妃省亲亲情相聚为主,宝玉黛玉儿女情怀为辅;写了短暂的天伦之乐,写不尽漫长的忧思愁肠。
上一回贾政游园中宝玉大展才华,随从求赏把宝玉所配精美物件抢光,黛玉误以为她做的荷包也送人了,赌气剪了正在做的香囊。但宝玉将黛玉赠的荷包珍藏并未被抢走,黛玉、宝玉和好如初。
贾府上下为元妃省亲奔忙。贾蔷带领戏团排练二十出戏,小尼姑们也到位,并请得妙玉入主园内的道观,园内装修完毕,金银器皿齐全,诸事均已妥当。贾政秋天题本上奏,获准来年元宵节,贾府迎元妃省亲。
元宵节至,元妃归省。贾府前后准备了许久,花钱无数,宫里多次检查、验收,终于迎来贵妃光临,此也是贾府最荣光的时刻。
大街上自有官方清理街道、趋赶闲人,两边太监列队垂手肃立,静俏俏地,等着元妃的浩荡华丽非凡。
前哨太监汇报贾母说:元妃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太明宫领宴,酉初刻进太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戍初才起身呢。
酉时,是晚上喝酒的时辰,五点到七点;戌时,是晚上七点到九点,晚上七点才从宫里出发,八人大轿走过来的。那,不知为何元妃省亲要在半夜进行?
元妃等大队人马到省亲别院,照明靠火把、蜡烛和月亮,那么多的桃、杏、梨花,全是绢纸人工做的(想想都毛骨悚然)。
元妃落座,贾母率众人跪拜行国礼,元妃口瑜:免;元妃进贾母屋,欲跪拜礼家礼,贾母等跪止。贾政国丈隔着垂帘道:园中题和对皆为宝玉所为,元妃召宝玉道:果真进益了。说毕泪如雨下。
元妃游园,道:太过奢华了。众人用过夜饭(可能在晚上九、十点多钟,故不敢称为“晚饭”),元妃先作题作诗一首,并命众姐妹以景为题作诗,特命宝玉以“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分别作诗。宝钗为宝玉提典被称为“一字师”,而黛玉代宝玉作诗一首,被元妃评为全场最佳。
让我们来看这首最美的诗“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元妃遂命有凤来仪为萧香馆,红香绿玉为怡红院,杏帘在望为稻香村,蘅芷清芬为蘅芜院,赐省亲别院为大观园。
诗毕,呈戏。戏为《豪宴》《乞巧》《仙缘》《离魂》《相约》《相骂》。
丑时三刻,元妃泪别众人,回宫(丑时三刻己是凌晨两点多,北方的元宵寒冷异常,一大队人马黑暗前行中,怕)。
本章回也有典的,如宝钗助宝玉诗词”绿蜡”,源于唐代文学家钱珝咏的芭蕉诗: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
本章回成了戏曲专场,给元妃唱《豪宴》《乞巧》《仙缘》《离魂》《游园》《惊梦》《相约》《相骂》,让我们来了解。
《豪宴》来自于清初李玉的《一捧雪》,写明代莫怀古因为“一捧雪”玉杯,被奸邪害得家破人亡。《豪宴》写莫怀古因为补官到京城,拜谒严世蕃,和汤勤在一块喝酒、看戏。
《乞巧》则来自于洪升的《长生殿》,杨贵妃在七月七日乞巧,唐明皇对天发誓愿意和杨贵妃生生世世共为夫妻,永不分离。后唐玄宗先处死杨国忠,再处死杨贵妃。
《机缘》唐代卢生黄粱一梦,看破了人生,被吕洞宾引渡上天,接过了何仙姑手里面的花帚扫花。
《离魂》是汤显祖《牡丹亭》中的昆曲演出本,第二十出,写丽娘去世。
《游园》、《惊梦》也说杜丽娘,和丫环春香到后花园游春,花香鸟语,触景伤情。回房休息,在梦中与书生柳梦梅在花园中相会,并有许多花神一起来为他们做媒。
《相约》、《相骂》源于《钗钏记》。《相约》一出,史家丫环芸香请皇甫吟的母亲向其子转达史碧桃的约会;《相骂》一出,舞台本亦称《愤诋》或《讨钗》。
本章回成语、精彩四字词也颇多,让我们读一读。
拦腰抱住,不得展才,尽行解去,自是喜欢,一件无存,见他生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虽尚未完,十分精巧,却也可气,衣领解了,如此珍重,带在里面,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又愧又气,一言不发,一皮奉还,声咽气堵,滚下泪来。
热闹非常,皤然老妪,出入银钱,物料帐目,读书仕宦,自小多病,带发修行,俱已亡故,文墨极通,临寂遗言,官宦小姐。
日日忙乱,十月将尽,幸皆全备,交清账目,古董文玩,陈设齐备,悉已买全,几卷经咒,心意宽畅,择日题本,本上之日,朱批准奏。
元宵在迩,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各处关防,俱已停妥,通不曾睡。
按品大妆,园内各处,帐舞龙蟠,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瓶插长春,无人咳嗽,街头巷口,围幕挡严,暂且自便。
挑进蜡烛,各处点灯,龙旌凤翣,雉羽夔头,焚着御香,冠袍带履,绣凤版舆,缓缓行来,体仁沐德,香烟缭绕,花彩缤纷,灯光相映,细乐声喧,太平景象,富贵风流,凄凉寂寞,豪华富丽,如此豪华,奢华过费,跪请登舟,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各色风灯,银光雪浪,虽无花叶,依势作成,悬灯数盏,珠宝乾坤,精致盆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蓼汀花溆,有凤来仪,课艺才情,暴发新荣,滥使银钱,抹油涂朱。
手引口传,琳宫绰约,桂殿巍峨,“天仙宝镜”,省亲别墅,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毯铺鱼獭,鼎飘麝脑,屏列雉尾。
跪止不迭,满眼垂泪,呜咽对泪,垂泪无言,忍悲强笑,有人款待,离别情景,家务私情。
田舍之家,天伦之乐,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终无意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凤鸾之瑞,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有之旷恩,肝脑涂地,朝乾夕惕,忠于厥职,万寿千秋,懑愤金怀,自加珍爱,业业兢兢,勤慎恭肃,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姣花软玉,泪如雨下。
筵宴齐备,灯光火树,罗列非常,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眺览徘徊,铺陈不一,点缀新奇。
赐物俱齐,请验等例,俱甚妥协,照此遵行,沉香拐拄,伽楠念珠,富贵长春,福寿绵长笔锭如意,吉庆有鱼,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勉强堆笑,不忍释放,再四叮咛,不须记挂,好生自养,天恩浩荡,何必伤惨,奢华靡费,哽噎难言,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忍心上舆,安慰解劝。
本文待续,欢迎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