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音乐厅以巴洛克风格闻名沪上,然而这座西式音乐厅里,最近却频繁穿梭着汉服女孩,出现了唐宋明三朝的茶席,回荡起国乐的声音。5月21日-23日,上海音乐厅一年一度的mini音乐节回归,邀请自得琴社作为驻节乐团,以“国潮最自得”为主题,带来“琴为何物”系列——3场唐宋明复原装束专场音乐会、“梦夏雅集”系列——中国传统文化讲座、“赏心乐市”系列——全时段游园会,现场人潮涌动,热闹非常。“看完《长安十二时辰》后,我去B站上搜,发现了up主自得琴社。”上海音乐厅副总经理叶飞学博物馆学出身,怎么让年轻人接受中国传统文化,一直是他在思考的问题,自得琴社“古画复原”风格的音乐视频,以及种种破圈之举,让他看到了有趣的尝试。年秋,上海音乐厅大修归来,自得琴社受邀举办专场音乐会,票房与口碑双丰收。双方都意犹未尽,于是,自得琴社再度受邀,在社长朱里钺、艺术总监唐彬的带领下,成为mini音乐节驻节乐团。古色古香的国乐和巴洛克风的建筑碰撞,画风惊艳。“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国力强盛到一定程度,大家自然而然会产生民族自豪感,开始挖掘古代优秀的传统文化,我们正在做这件事情。”如今,国风越来越盛,国潮越来越热,但自得琴社始终保持着清醒,唐彬对上海媒体坦陈,“我挺担心‘潮’这个词,因为‘潮’忽来忽去,‘热’转瞬即逝。我希望持续不断、慢慢增长,希望它是水平面上升、冰山融化的感觉。”红了之后,模仿自得琴社的团体也多了起来。朱里钺乐见大家借鉴他们的传播方式,但也有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去抄,连背景的颜色、纹路都抠下来的抄袭。“做得比我们好,我们很高兴,还启发了我们呢。”朱里钺说,“但我们不希望作业都不好好抄,抄错,抄得粗制滥造,把大家喜欢的一种美做滥了。”
唐代音乐会。
古曲新编拉近了观众距离记者:三场音乐会有不少作品是“古曲新编”,怎么个新编法?唐彬:比如《醉渔唱晚》是一首传统古琴曲,我们改编成了《醉醉渔,唱唱晚》,音乐形象更鲜明、更可爱。我们运用了和声,给演员安排了一些动作,大家可以想象这是捕鱼拉网的过程。《泛沧浪》也是一首古曲,收录在年出版的《神奇秘谱》上,也是增加了和声,把主旋律提出来做了一些变化发展。记者:“古曲新编”的原因是?唐彬:因为古曲和观众有距离,和古琴观众的距离比较近,但和普通观众的距离比较远。古琴的声音、演奏的人、演奏的曲子对大部分观众来说是陌生的,三个都陌生,听起来就很难过。通过和其他器乐合奏,可以拉近观众的距离。记者:三场音乐会的古曲,分属于三个朝代吗?唐彬:不一定。唐代给人感觉大气、包罗万象、东西交融,我们会把带有西域特色的曲子放在唐代。宋代给人感觉高雅、精致、小巧,有一点忧伤,我们会把这一类曲子放在宋代。现场确实也有两支曲子是从宋代留下来的。明代出现昆曲了,我们会把昆曲表演放在明代。记者:三场音乐会的乐器,不仅仅是那个朝代的?唐彬:对的。我们只能保证古琴在那个朝代是有的,其他乐器都没有办法保证,因为都经过了现代化改革。例如,古筝原来只有13根弦,现在是21根,琵琶原来的定弦不是十二平均律,而现在是。你要真真正正完全复原古代的乐器,那不太现实。记者:明代音乐会有一首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巴洛克古乐器鲁特琴“穿越”到明朝,和竹笛对话,灵感怎么来的?唐彬:灵感还是来源于mini音乐节。上海音乐厅是西式的巴洛克建筑,到了明代音乐会,我们想设计一位来东方的西方人,带着自己的乐器和中国古人交流。巴赫生活的年代其实更晚,但我们找不到更早的西方曲子,而且大家又耳熟能详的,所以有个小bug。上海音乐厅联系了鲁特琴演奏家范晔,贴上胡子后确实挺像外国人的,让他和屠化冰分别扮演利玛窦和徐光启。记者:当初为什么想到做复原装束音乐会?唐彬:其实只有服装是复原的,音乐不是。最早我们只做古琴音乐会,从头到尾就一张琴,后来慢慢觉得口味单调,会加入昆曲和箫、笛之类,还是不够,越加越多,变成现在这种形式。我们和不同的乐器、不同的乐手合作,慢慢也对这些乐器产生了解,就想自己去创作一些乐曲。一开始我们做古琴社团,是想弘扬古琴文化,这个精神延续到现在。“琴为何物”系列音乐会不是光听古琴,有的旋律是古琴的,但我们是用别的乐器来演奏,而这个意境是表现古琴意境的。最终“琴为何物”,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理解。记者:演出现场有现代乐器和西方乐器,而你们又一直强调古风,两方面怎么权衡?唐彬:以自己的喜好为准。我选乐器,首先声音要合适,无论好听与否,如果在曲子里面是合适的,就可以用。第二考虑的是外形,要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比如巫毒鼓是一个陶罐,虽然古代没有,但它的外形和古代的服装、道具放在一起是合适的,我就会用。记者:很多古代作品因为作曲技巧,并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和悦耳,改编时是怎么考虑的?唐彬:如果是“古曲新编”,保留的就非常多,可能60%-70%都是原来的。有可能这段旋律原来是古琴演奏的,我放到笛子上,因为可能更适合笛子,古琴去做一个配合。有可能把这段旋律重新发展,变成不同的段落。我们是从自己的口味出发,选择性保留自己认为的精华。有一些旋律可能对观众来说并不悦耳,但对我们弹古琴的人来说是好听的,我也会保留。记者:写新作品时会考虑以古琴为基础吗?唐彬:音乐有几大要素嘛,旋律、和声、节奏。写新作品的话,绝对的核心肯定是线条乐器,笛子或箫,线条乐器可以拉长线。古琴是弹拨乐器,是点状的。旋律只能由笛子来完成,如果你想突出古琴,只能把笛子删掉,或者让笛子扮演一些辅助性的角色。我们现在的配置最多是7个人。我个人不太喜欢两个一样的乐器同时在台上出现,两个古筝、两个古琴,不太能接受。从声音和视觉上,每一件乐器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一个就够了。记者:每个朝代都会出一个版本吗?唐彬:不会的,元朝不会,因为时间太短了。计划中魏晋会出的,战汉也会出,五个够了。记者:听说你们每天化妆要8个小时!唐宋明三场,哪一场化妆时间更长?唐彬:都很长!明代会稍微好一点,因为妆容越来越淡了。唐代是最花哨的,头型、发饰也比较复杂。记者:你们在复原古代装束时,怎么保证它的可信度?唐彬:有各种各样的壁画、石雕、陶俑参考,可信度还是有的。跟我们合作的“装束复原”团队,就是专门复原古代装束的。记者:复原是基于原型纯粹地复原,还是进行了现代审美的加工?唐彬:有一些角色是完全复原的。如果刚好有这么一幅画,比如有李白,那么就会直接复原。但也有可能这幅画里出现一个头饰,那幅画里出现一件衣服,我们想象一下,交换一下,会产生很多古画里没出现的造型。但古代应该还是存在的。记者:现在流行“汉服热”,你们会和汉服社团交流吗?唐彬:比较少,我们平时也不穿汉服。台上穿够了,平时就怎么简单怎么来。
宋代音乐会。
抄作业不能抄得粗制滥造记者:当初创立自得琴社的初衷是什么?朱里钺:那时候没想那么多。他们刚到上海,还处于学习古琴并将其作为未来事业的一个过渡时期,我是一个古琴爱好者,正好遇到他们,觉得未来能有一个琴社玩一玩也很好。随着越来越多年轻人加入,大家对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