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典集系列原著第五回典故梳理

今天,我梳理的是原著第五回的典故主要包括略无参商、求全之毁,不虞之隙、海棠春睡、武则天宝镜、赵飞燕舞金盘,安禄山木瓜、寿阳公主之榻、同昌公主连珠帐、西子浣纱、鸟惊庭树、影度回廊、莲步、瑶池、紫府、膏肓。下面我们正式开始。

略无参商之典,这个典故源自于《左传》中的一个传说。在《左传·昭公元年》中记载,帝喾高辛氏二子阏伯与实沈不和,常争斗,帝遂命阏伯和实沈分别去掌管商星和参星。前者被派去了商丘,后者在大夏。两地相隔比较远,相关的争斗也就不再发生了。后来参商也用以比喻人与人之间感情不和,而在原著中写道:“便是宝玉和黛玉二人之亲密友爱处,亦自较别个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在形容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时用的是“略无参商”,从中我们就可以看到两人的亲密程度。

求全之毁,不虞之隙之典

这个典故出自于《孟子》,在《孟子·离娄上》中这句话的表述为“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原意是说“有意料不到的赞扬,也有过于苛求的诋毁。”在原著当中写宝玉对黛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从这里可以看到这个词语的意思偏重于因为双方过于亲密而产生矛盾,而这个矛盾往往都是出乎意料的。从典故的使用上也可以看出,作者在这里既坚持了原有的出乎意料的含义,同时有进行了一些适应性的修改,所以说二者的意思也并不是完全一样,读者在阅读时也应当注意。

海棠春睡之典,海棠春睡指的是杨贵妃的睡态。在《明皇杂录》中记载:“上尝登沉香亭,召妃子。妃子时卯酒未醒,高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耶?海棠睡未足耳。”当然作者在这里主要是为了借海棠春睡图的典故来配合卧室的基本功能,表现秦可卿的尊贵身份,至于海棠春睡图这幅画的存在与否,其实并不是很确定,这里也存在着作者虚构的成分,这与我前几期所说的作品本身的虚拟性有很大的关系。

武则天宝镜之典,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中唯一称帝的女人,据说在高宗时她曾造了一座镜殿,四壁都安着镜子。作者通过将秦可卿卧室内的陈列的镜子和武则天的宝镜相联系,再次突出了其卧室陈设来历不凡。同时这也是专家一直怀疑秦可卿的形象来源和角色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但由于事情本身有只见于李商隐的诗词,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是一种艺术的创作。

赵飞燕金盘之典,我们都知道中国历史上有“环肥燕瘦”的说法,但是对于赵飞燕的瘦弱历史上的表述向来都不明确。只是在乐史的唐传奇《杨太真外传》中有汉成帝获飞燕,身轻欲不胜风,恐其飘翥,帝为造水晶盘,令宫人掌之而歌舞。"的表述而作者用赵飞燕金盘的典故,更多是为了强调卧室陈设的华贵。当然,从前面的原文看,这个典故的来源似乎更加偏重于古代小说的记录。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典故的涉猎面其实已经不再局限于正史,同时也包括杂史。

安禄山木瓜之典,这个典故其实也来自于杂史,只不过安禄山杨玉环这些都是著名的历史人物,而且二人的关系也存在一些历史争议。所以由他们所衍生出来的历史传说和野史的记载也不在少数。一种比较有意思的说法是作者将《诗经》的“投我以木瓜”的诗句和这两位著名历史人物相互联系进而产生联想,作者在这里进行了融合和艺术化的再创作来表现秦可卿卧室陈设的名贵和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而正因为这个典故出自野史,所以其本身也是具有一定虚幻性的。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认为这也是作者为突出作品本身的虚幻而进行的创作。

寿阳公主之榻之典,这个典故自于《太平预览》,在《太平御览·时序部》中引用《杂五行书》中“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于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宫女奇其异,竞效之,今梅花妆是也”的记载。大家也可以发现这个故事其实更多的是在描述梅花妆的来历。当然,作者在这里主要表现的是寿阳公主曾经卧的榻现在放在秦可卿的卧室当中,可见秦可卿身份的尊贵和这张榻本身的名贵,另一个方面是间接的突出贾府的势力的强大,历代的文物在这里都可以被当做家中的陈设和生活用品,其显赫程度我想也不言而喻。

同昌公主连珠帐之典,在苏鹗的《杜阳杂编》中记载:“唐懿宗咸通九年,同昌公主出降,宅于广化里,……堂中设连珠之帐,却寒之帘。……连珠帐,续真珠以成也。”和前一个典故相似,作者在使用这个典故时,主要是为了说明曾经为皇室所使用的“连珠帐”出现的贾府孙媳妇的卧室当中,可见贾府之人对于秦可卿的喜爱程度和贾府财力和势力的强大,同时也突出了人物在艺术上的品味和水准。可以说这也是对人物的形象的一种间接性塑造。

西子浣纱之典,这里主要使用的是有西子浣纱的故事,主要是为了表现纱衾的名贵。当然,西子浣纱的传说故事这不仅仅是出现在《红楼梦》中,在明代梁辰鱼著传奇《浣纱记》,也就是中国戏剧历史上第一部按照水磨腔编写的昆曲中也能看到,诗词当中的词牌《浣溪沙》都是从这个传说衍生出来的。而作者在这里将其进行了具体化处理用来描述纱衾的不同寻常的来历,当然在这里也不免有虚幻的成分。原著中写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这里的红娘抱过的鸳枕用的是《西厢记》的典故,作者在这里同样是想要突出秦可卿卧室豪华明艳的环境特点,而一件件本就做工精良的陈设物品更因为作者典故的使用而多了一层文化的含义。同时大家也可以发现在前五回的内容当中或多或少的都会使用《西厢记》的典故,在后续内容中我们还会遇到。《红楼梦》受《西厢记》的影响之大,我想也就体现在这里了。此外,我们还看到秦可卿卧室中的陈设之物有不少并非实物,我想这也是作者真事隐,假语存的反映吧。

鸟惊庭树之典,这个典故出现在对于警幻仙子的形象描写当中。在《庄子·齐物论》中记载,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在我国的古代文学作品当中,对于美人往往都会使用类似沉鱼落雁的描写,而作者在这里不落俗套,在原著当中,对于警幻仙子的形象描写作者采用的是类似于《楚辞》的文体形式,其中出现了不少香草美人的意象,同时作者仍然使用这个典故突出警幻仙子的美貌。

影度回廊之典,《吴郡志》曾经记载吴王夫差闻西施着木鞋步回廊之声的传说,作者在这里进行了化用。原著中写道:“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作者将太虚幻境的仙子比喻为西施,虽然可能还有形容不尽之处,但我们也可以想见警幻仙子的身姿之美,这也和前文用《庄子·齐物论》当中的典故进行容貌的描写形成了很好的补充。整个人物形象也就从抽象虚幻的仙子逐渐变得鲜活而具体。

莲步之典,这个典故出现在对于警幻仙子的走路状态的描写,在《南史·齐东昏侯纪》中记载“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也。’”而原著中写道莲步乍移兮,待止而欲行。这种走路的姿态其实也是对古代美女的走路姿态的一种普遍的文学描写。也正因为是文学描写,所以也很难说清楚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走路姿势,在我国传统的戏曲艺术当中,女演员的台步每次看到时总能给人以飘逸的感觉,我想那就是莲步轻移的感觉吧

瑶池、紫府之典,《列子·周穆王》记载,"遂宾于西王母,觞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王谣,王和之,其辞哀焉。乃观日之所入。一日行万里。“当然,相似的记载还出现在《史记》、《穆天子传》等记载有神话传说的历史典籍当中。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列举了。在原著当中,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在这里作者主要是为了突出警幻仙子美貌的独一无二。

膏肓之典,原著中写道:“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这里的膏肓其实是我国中医学的一个概念,指的是心脏与横膈膜之间的部位,病毒如果进入这里,那么能够医治的希望就非常渺茫,甚至是无药可医的。所以后世我们才会把危重的病情形容为病入膏肓,其实都来源于这里。

好了,今天的典故梳理就到这里,我是不动笔墨不读书的阅读记录,我们下期见。

此外,在这里给大家做一个预告,对于秦可卿卧室中的典故其实具有很强的讽刺性,这个问题,我将在下一期进行说明。

参考文献

曹雪芹《红楼梦》

《左传》

《孟子》

唐代郑处诲《明皇杂录》

唐代乐史《杨太真外传》

《诗经》

宋代李昉、李穆、徐铉等《太平预览》

唐代苏鹗《杜阳杂编》

明代梁辰鱼《浣纱记》

元代王实甫《西厢记》

《庄子》

《吴郡志》

隋唐时期李大师、李延寿《南史》

西汉司马迁《史记》

《列子》

由于第五回在《红楼梦》原著中的重要作用,作者在这里所使用的典故也是比较多的,所以我打算分两期进行阐述,欢迎大家提出意见建议,若侵权,请私信我或者在评论区留言,我会立即删除本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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