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华语影坛艺术成就最高的旗帜级作品。
它荣获当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高荣誉“金棕榈大奖”和金球奖。
它是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全球史上百部最佳电影”之一。
它至今在豆瓣上保持着9.6的高分。
它就是,《霸王别姬》。
这部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史诗,通过中国文化积淀最深厚的京剧艺术以及京剧艺人的生活,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历史时代变迁下个体的命运多舛,人生的悲欢离合,人性的迷失错位,灵魂的挣扎扭曲。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人,就成了一座山。
正如戛纳电影节选片委员会主席皮埃尔·里斯昂说的:“《霸王别姬》以京剧名伶的情欲带出了时代的动荡”
而在我看来,这是一部讲“失去”的电影。“失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命题之一,得到的喜悦往往敌不过害怕失去的恐惧。终其一生,失去的人,失去的时间,失去的自己,最终都成了故事。
一、失去的人,失去的时间
张国荣饰演的程蝶衣已成为大银幕上空前绝后的经典。那个不疯魔不成活,人戏不分的“真虞姬”,被现实撕的伤痕累累,一无所有。
1、失去母亲
最先离开他的是母亲。蒋雯丽饰演的妓女艳红,篇幅不多,却色彩强烈。据说经典电视剧《大宅门》的导演郭宝昌就是看了蒋雯丽在《霸王别姬》里的演出,才指定要她演杨九红。只是蒋雯丽自己非要演“和梅兰芳照片结婚”的白景婷,也是延续了“不疯魔不成活”的魔咒。
世道艰难,身为妓女前途未卜,为了儿子的将来,冰天雪地中,艳红忍痛剁了小豆子的六指,硬拜在了“喜福成”关爷的门下。
“不是养活不起,实在是男孩大了留不住…”这既是说男孩子大了妓院里待不下,又暗合了古语“女大不中留”,为日后程蝶衣性别的错位埋下暗示。
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纪念——袍子,也在入门当晚,因为被师兄弟们取笑是“窑子里的东西”,小豆子愤然烧了。这把火,断了他曾经的过往,也彻底断了他和母亲的联系,自此一生再不相见。
成年后,失意的程蝶衣在烧给母亲的信中,幻想地写道“师哥小楼对我处处照应体帖”,流露出他对母亲的思念。
当他被段小楼强制戒毒时,痛苦难耐,恍惚间忆起母亲,“娘,水都冻冰了,我冷”。这是他对母亲仅有的回忆,孤苦无依的不幸童年,影响了他一生的命运。
2、失去玩伴
学艺辛苦,想成角儿更得吃苦中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挨骂挨打挨罚是家常便饭。说不好词被师傅直接将烟袋锅子伸到嘴里捣出血也只是冰山一角。
一群孩子里能出头的也就一两个。受不了苦时小豆子和小癞子一起出逃。途中看到戏班演出,小豆子被舞台上“角儿”的风华打动,决定回去一心向戏。
可小癞子想到的仍是学戏时的艰苦。小小的生命终究承受不住师父的严令暴打,没有勇气再遭世间许多折磨,终于伴着糖葫芦离开了人世。
3、失去师傅
关老爷子一生刚正,虽说戏子在当时属于“下九流”,可他仍然用最严格的要求认真对待自己所热爱的艺术和自己的徒弟。
“凡是人呢,就得听戏,不听戏的,他就不是人。什么猪啊,狗啊,它就不听戏,是人吗?它是畜生。所以呀,有戏,就有咱梨园行。”
当大师兄小石头在观众闹事时用头“拍砖”救场时,却被关爷狠狠地抽打训诫,骂那是“下三滥的玩意儿”,问他“你连个猴儿都演不了,日后怎么做人?”
关爷教徒弟演戏,更教徒弟做人。
“‘霸王别姬’讲的是楚汉相争的故事,……人纵有万般能耐,也敌不过天命,……那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最后一回为霸王舞剑,尔后拔剑自刎,从一而终啊!……讲这一出戏,是这里边有个唱戏和做人的道理。人,得自个成全自个儿。”
自此,“从一而终”、“自个成全自个儿”,就成了程蝶衣一生的追求与宿命。
日本人拘禁事件后,段小楼被菊仙劝退戏坛、吃喝嫖赌、当了行头、玩蛐蛐不作为;程蝶衣失意、抽大烟伤嗓子,两人双双堕落。又是关爷出马,狠狠骂醒了二人。
“程蝶衣,当初是你师哥把你成全出来了的,现在你师哥不唱戏了,你也该拉他一把吧!快着点啊,给我动手啊!小豆子,小石头,你们俩起小这点故事,话说来长啦……到了这时候就不忍心了?我叫你纵着他,我叫你护着他,我叫你看着他糟蹋戏!”
只可惜,老爷子毕生奋斗的京剧事业,被最得意的门生糟蹋,只能悲吟着《夜奔》,伤心而去。
再没有人教他唱戏教他做人,再没有人调和他们师兄弟的矛盾,再没有人把他从泥沼中唤醒出来。
4、失去爱人
这是程蝶衣最重要的“失去”,他一生都迷失在对师兄段小楼的感情里,他把对父亲、兄长、爱人、知己、搭档等多种情感都投射在了段小楼一人身上,当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段小楼就是他能拥有的唯一。
“说好了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年少的小豆子出逃戏班时,仍然忘不了关照师兄,“枕席底下有三个大子儿,你别忘了”。
而小石头唯一一次顶撞师父,也是为了爱护小豆子。“你把小豆子打死了!我跟你拼了!”
“当上了皇上,那你就是正宫娘娘。”段小楼随口一句戏言,却被程蝶衣当真了一辈子,想和他厮守一生。
“师傅说了从一而终!师哥,我要让你跟我…不对,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程蝶衣行,可清醒务实的段小楼不行。他知道上台是戏,下台是人生,他得过凡人的生活。
“蝶衣,你这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菊仙的出现击碎了程蝶衣“一辈子”的幻想,段小楼为菊仙用茶壶将自己脑袋拍得鲜血四流,程蝶衣的内心也已是血肉模糊。
“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自此后,现实求不得,程蝶衣更加活在戏中。为救被日本人抓走的段小楼,程蝶衣去给日本人唱堂会,没有家国概念的他,只在意青木三郎竟然懂戏,结果没想到被段小楼狠狠打了一巴掌。
当被国民政府以汉奸罪抓走后,段小楼为救蝶衣,只好低声下气去求袁世卿。但由于菊仙把段小楼写的不再与蝶衣唱戏的字据给蝶衣看了。悲愤的程蝶衣在法庭上始终不屈,不肯说谎苟且求释,袁世卿大骂他“自求死路”。
连菊仙都开始同情这个不谙世事的戏痴,“你这个师弟呀,也不知道这世道跟他找别扭呢,还是他跟这个世道找别扭。”
在段小楼、菊仙帮助程蝶衣戒毒后,两人本已缓和的关系,却又在与“劳动人民”讨论现代戏时,因为对戏剧艺术面临意识形态整改时的态度而发生了分歧。
程蝶衣没有根,没有家,没有顾忌,依然是不屈的戏骨。而菊仙送伞,让段小楼再次选择了向威权妥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世俗生活。
自此,苍茫天地间,程蝶衣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身骨,与整个时代相抗争。
批斗场上,段小楼在酷刑威逼中心理崩溃,良知丧失。程蝶衣一生所慕之人和一生所攀的艺术追求也都随之崩塌,只剩下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我早就不是东西了,可你楚霸王都跪下来求饶了,那这京戏它能不亡吗,能不亡吗?”
从此,永失我爱。
5、失去知己
“人生在世如春梦。”
“您且自开怀吧。”
“且自开怀饮几盅。”
一出《贵妃醉酒》,台上的程蝶衣长袖善舞,风华绝代。台下的袁四爷肃然起身,寂寥的掌声渐渐变成雷鸣般的喝彩,日本人青木三郎也移开军刀、脱下手套鼓掌致敬。
特别要说的一点是这出折子戏,因为做工极其繁重,一般都是由具备武功底子的刀马旦应工,学戏多年的普通旦角,都不一定拿得下来。而影片中那一个“舒广袖”的旋舞卧鱼动作,却是由张国荣本人一气呵成演下来的,并没有经过后期剪辑拼接,也没有用陈凯歌导演特别准备的专业替身。
在段小楼那里失意的程蝶衣,遇到了懂戏的青木三郎和袁世卿,只好在戏梦人生中聊以安慰。
“《霸王别姬》这一折,渊源已久,本是以昆剧老本《千金记》里脱胎出来的,好多名家都在这出上唱栽过,独你程老板的虞姬,快入纯青之境,有点意思了。有那么一二刻,袁某也恍惚起来,疑为虞姬转世再现了。”
爱戏、懂戏的袁世卿的人物原型,是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这位骄奢淫逸的二少爷,十分聪明,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精通书画、作诗填词,喜唱昆曲,小生、丑都扮得好,曾在北京新民大戏院与陈德林合演《游园惊梦》。
袁四爷盛赞程蝶衣的那句“依我之见,你们这戏演到这份儿上,竟成了姬别霸王,没霸王什么看头了”,出自当年的名角杨小楼。梅兰芳和杨小楼演《霸王别姬》时,观众看到虞姬自刎便离场了,杨小楼挺没面子地说:“这哪里是霸王别姬,简直是姬别霸王。”
只是袁世卿这样的人终将被时代的洪流裹挟而去,程蝶衣依然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二、失去的自己
人生,总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当失无可失之时,最后失去的就是自己。程蝶衣最终用失去,自个儿成全了自个儿。
1、失去性别
“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您倒是真入了化境,连雌雄都不分了”。
京剧里讲“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小豆子却以男儿之身唱思凡,生理性别与戏剧正好相反,语言又与戏剧相反,反复冲撞的强化与重构近乎催眠,最终模糊了程蝶衣的社会性别。
再加上张公公的摧残,让正在生长期的小豆子心灵和身体承受了巨大的创伤,他需要被人保护,被人关爱,被人照顾的感觉,于是,强壮宽厚的师兄段小楼就成了最好的依靠。
“这林黛玉要不焚稿,那叫什么林黛玉呀。”
连段小楼有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把程蝶衣代入女性角色中。
张国荣把程蝶衣的这种性别错位演得入木三分。年戛纳评选时,意大利评委克劳迪亚·卡迪娜尔执意投张国荣“最佳女主角”,致使张国荣以一票之差输给了当年的影帝。而《霸王别姬》的英文名“FarewellMyConcubine”,直译成中文是“再见,我的妾”。
2、失去正常的爱
由于童年的孤苦遭遇和性别的错位,程蝶衣失去了正常爱人的能力,他深陷“虞姬”的角色中不能自拔,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自以为的“霸王”段小楼。
两人对手戏中,最动人也最怅然的就是程蝶衣给段小楼勾脸。深情的凝望,细腻的勾画,这时的蝶衣,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是活在现实里,还是活在幻境中?
当年,小石头为了保护小豆子而顶撞师父时,左眉梢曾被打伤。在张公公府上戏毕,小石头说“眉毛这儿汗一蜇,生疼”时,小豆子伸出舌头为他舐伤。
菊仙给段小楼勾脸,小楼心里还想着蝶衣,“师弟说,这眉子得勾得立着点才有味”。
赴批斗前,蝶衣一脸淡然,当众为惊慌的小楼勾了可能是最后一次脸。勾脸落笔之处,也正是左眉梢。
真虞姬,假霸王,用情至深的程蝶衣,把一生的爱都留在了戏里不愿出来。
3、失去人性
政治灾难放大了人性的阴暗面,熬过了北洋政府、抗战和内战的师兄弟,在文革中失去了人性。段小楼因恐惧而舍却道义,揭发迫害程蝶衣。
“程蝶衣!他是只管唱戏的,他不管台下坐的是什么人,什么阶级,他都卖命地唱,玩命地唱!”
“抗日,抗日战争刚刚开始,他就给日本侵略者唱堂会,他,他就,他就当了汉奸。”
“他给国民党伤兵唱戏,给北平姓袁的反动头子唱戏,给资本家唱戏,给地主老财唱,给太太小姐唱,给地痞流氓唱,给宪兵警察唱,他,他给大戏霸袁世卿唱!他抽大烟,他抽起大烟来没命,不知抽光了多少劳动人民的血和汗。”
程蝶衣也在愤怒、悲伤、崩溃中失去了理智,他觉得所有人都骗了他,都背叛他。在足够的戏剧张力铺垫下,戏剧冲突在高潮中释放。他把刀口指向了菊仙,渲泄着自己的恨意。
“自打你贴上这个女人,我就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我来告诉你们她是什么人,臭婊子!淫妇!她是花满楼的头牌妓女,潘金莲!”
最终程蝶衣的揭发,直接导致段小楼被迫与菊仙“划清界线”,菊仙在绝望中自杀。兄弟也彻底决裂。
4、失去艺术生命
得不到段小楼的爱,蝶衣的艺术生命也几次枯萎。
第一次是把段小楼从日军拘禁中救出来后,段小楼在菊仙劝说下不再唱戏。程蝶衣在极度失落中开始抽大烟伤了嗓子。幸好关老爷子出马,把师兄弟二人教训了一顿,他们才重回舞台。
第二次是新时代下,程蝶衣所坚持的传统京剧艺术,与“劳动人民”现代戏剧艺术的意识形态严重不符。在小四的公报私仇下,他被排挤出了剧团。
“京剧讲究的是个情境,唱、念、做、打,都是在这个情境里面。穿这一身往布景跟前一站,玩艺再好也不对头了,我就怕,这么一弄,就不是京戏了。……京戏是什么?就是八个字,‘无声不歌,无动不舞’,得好看,美。”
而段小楼在菊仙的提醒下,为求生而屈服,为自保而低头。于是小四代替了本应该上台演“虞姬”的程蝶衣,并且逼迫段小楼与自己同台演戏。
“你也不出来看看,这世上的戏都唱到哪一出了?小豆子,你就听师哥一句,服个软,那还不是我的霸王,你的虞姬呀。”
“虞姬为何要死?”
坚持自我,忠贞不屈的程蝶衣亲自从菊仙手里拿了盔头给段小楼戴上,让师兄去演出。当菊仙给落寞的他披上外袍时,他依然挺直腰背,一句淡淡的“多谢菊仙小姐”后,将袍子洒落,独身而去。回家烧了戏服以明志。
第三次是在文革中,段小楼和程蝶衣都被当做“牛鬼蛇神”批斗,彻底失去了再上舞台的机会。
5、失去生命
文革平反了,师兄弟二人终于又见面了。
段小楼说:“二十二年了,我们哥俩也有十年没见面了。”
程蝶衣马上纠正:“十一年,是十一年。”
十一年后的重逢,程蝶衣的时间概念很清楚,他对时间有明确的感知,时间的流逝未能让他模糊对过往的记忆。
“大王,快将宝剑赐予妾身!”
舞台上,蝶衣前后连说了5遍,而霸王终是不忍。
“大王,汉兵他……他杀进来了。”
“在哪里?”
骗过了至爱的蝶衣,缓缓伸手握住霸王腰间佩剑的剑柄,于柔情似水中抽出这把真家伙,电光火石间寒芒出鞘,一慢一快中将留连和决绝演绎的扣人心魂。
最后这场戏拍的相当精彩,全场都在舞台上,仿若戏中戏,让人分不清是戏还是现实。蓝色背景下的打光如梦如幻,人物虚化,但近景特写时表情鲜明细腻。
程蝶衣满眼深情,表情安宁,最后凝视着面前这个他爱了一生的男人。微微一笑,倾国倾城,是放手,是解脱,是告别,是祝福……
他从戏中来,又从戏中去,“从一而忠”,化作虞姬拔剑自刎,终于在“霸王”身旁,“自个儿成全了自个儿”。
《霸王别姬》当年上映时一波三折,一直不过审,一直让修改。聪明的陈凯歌把最后虞姬自刎时,“霸王”喊的“蝶衣,小豆子”改成了“爱妃”,模糊了程蝶衣的死,这才过了审。后来时代改变,很多规定放宽松了,才又改回了“蝶衣,小豆子”。
年的戛纳,另一位台湾导演侯孝贤的影片获得戛纳评审团大奖,其片名正好诠释了《霸王别姬》的喻意:《戏梦人生》。
不知是张国荣入戏太深,还是真的人生如戏,人生如梦,“不疯魔不成活”竟一语成谶,《霸王别姬》上映十年之后,年的“愚人节”,“哥哥”从香港东方文华酒店二十四楼纵身跃下,了却生前身后事,却留下无数人伤心落泪,怀念至今。
葬礼上,张国荣的至爱唐先生形销骨立,站立不稳,那副“阿仔,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的挽联让人心碎。
斯人离世已十七载,唐先生依旧孑然一身,与回忆为伴,如电影里的程蝶衣一般,失去挚爱后,宁可独善其身。就像他在哥哥10周年日子时写下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逝水如斯,而不舍昼夜,人生无常,唯独爱有永恒,让我们继续宠爱张国荣。”
与张国荣合作《春光乍泄》的梁朝伟,曾经有一次拔通了张国荣生前电话(唐先生一直给电话充费),说了他们在电影里的那句经典台词:“不如,我们再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如果可以,程蝶衣还会这样选择吗?
结语
当年筹拍《霸王别姬》时,陈凯歌导演第一次见张国荣时,谈了两个半小时,张国荣一直沉默,但握紧的双拳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起伏,最后,张国荣只说了一句话:“我就是程蝶衣。”
他是,他也不是,角色与现实穿插融合,戏里戏外都在用一生治愈童年。或许,最后的选择是一种别样的解脱,与自己的和解。就像余华说的:“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时间流逝,或遗忘,或成就。“我以为这是第五代电影的起点,可没想到,它却也是终点。”编剧芦苇如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