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剪影昆山之路创作者杨守松和他的

03:34

七月如火,

一人俩狗,

追逐在昆山巴城的

某小区景观河边,

画面甚是有趣。

“天虎”、“天豹”……焦急的寻觅声传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几经周折,老者终于找到了急冲冲闯出家门、流着哈喇子的两条狗狗。

而不顾带状疱疹见不得阳光、急吼吼冲出家门,寻狗的老者,便是以“生命注入文字,以文字激扬时代”的昆山作家——杨守松。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很难把眼前健步如飞、语速超快的老者,与《昆山之路》和《昆曲之路》的创作者联系到一起。

耄耋之年的他

仍故我地守在自己

一生坚持的“道路”上,

一面执拗,一面急吼吼。

一个“满怀”VS唯一的听众

喜欢哼昆曲,一生却只唱过一次

七月,骄阳如火。

与先生相约在昆山巴城,先生的家中。

还未到约好的时间点,先生的家门已经虚掩。

我们早到,刚要敲门,却与先生撞了个“满怀”,先生一个“箭步”,冲出了家门,留下一句,“等我2分钟”。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他在寻狗。

几分钟后,先生停下车,一面从车上牵下狗狗进屋,一面弯腰为我们拿好要换的拖鞋。先生乐呵呵地引我们进屋,“快,进屋来,屋里凉快”,边说边撸着狗狗的哈喇子,又对着狗狗喃喃自语,“你们可不能跑,你们走了,谁来听我唱昆曲。”

走进屋内,手机里传来了《牡丹亭》的选段,我们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先生正在那悠闲地哼着昆曲,狗狗突然冲出了屋子。

“先生一人在家?”面对我们的疑问,先生不以为意地说,“老婆和外孙都去旅游了,这不,只有狗狗来听我唱曲了。也不是正儿八经地唱,就是好玩呀。”

研究了十五年的昆曲,并创作了《昆曲之路》、《大美昆曲》、《昆曲大观》等,先生依旧自谦说自己是昆曲的“门外汉”。

“我这辈子就唱过一次昆曲。”先生说,昆曲是中国的名片,是世界文化遗产,而昆曲的故乡在昆山,昆曲的源头在巴城,昆剧开山之作的作者梁辰鱼也在巴城……他“结庐”巴城,就是结缘昆曲。

可是,十年前,昆曲文化却一如蒙尘的美玉,知晓者甚少。“我记得那是昆山的一次团拜会,整个团拜会上有五花八门的剧目,唯独没有昆曲”,先生说,“那是我唯一一次上台唱了昆曲。”

后来回想起来,先生仍旧觉得:自己彼时冲动了,但至今不后悔。

冲动是因为,先生自认并不是昆曲的行家,猛一上台,怕是有些亵渎了昆曲;不后悔是因为,先生自认不让昆曲蒙尘,匹夫有责。

信手涂鸦VS严谨细致

作家的世界你别猜

明明是个作家,怎么一个劲地聊着昆曲?

看出我们的疑虑,先生说,“退休以后,作家的活动几乎没有参与过,有关昆曲的活动倒是一次也没落下。浸润在昆曲十五年,生活中几乎已经离不开昆曲的一点一滴。”就连手机铃声,提笔作画也都是昆曲的元素,“谁叫我喜欢呢?”

先生自嘲连自己的朋友圈如今也都是“昆曲的天下”。

几年前得了带状疱疹之后,先生的眼睛已经不能长时间看电脑,他常年受带状疱疹后遗症的困扰,头疼起来很是难熬。每到这个时候,先生总喜欢提笔作画,“画画的时候就不疼了。”

上午9点,先生的一间画室里,出现了一幕温馨的画面:先生在提笔作画,天虎在长凳上趴着与先生为伴,画室里环绕的依旧是昆曲的优美旋律。

只见先生寥寥数笔,一幅《牡丹亭》选段的场景就已经落成,“看得多了,很多东西都了然于胸,虽然很多时候是临摹,但画出来的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有时候画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先生说,“显示的还是《牡丹亭·寻梦》,画的其实是两个境界,修行得好就到了这个世界,但要从这个世界走到那个世界谈何容易。”

而先生的另一张书桌上,堆着厚厚的几沓纸。密密麻麻的文字,先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手写修改,一边还做着标注和页签,那是先生主编的60万字的《中国昆山昆曲志》,正在做最后的校对。

“这本《中国昆山昆曲志》争取在今年八月出版,目前还有最后的校对工作,有些资料还得再考证,来不得半点马虎。”先生说,“不过,我很高兴,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研究昆曲,这是我们昆曲文化复兴的好兆头。”

爱发脾气VS爱吃冰淇淋

一老两小的有趣日常

“这里唱词还得修改,跟当时情境不符合。”

“已经很符合了,还要怎么改?”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必须得再磨一磨……”

上午10点,“争吵”!一老两小!场景甚是有趣。

先生一边说着,一边似乎陷入了无我的境界,凝眉思索……两位年轻人则摇头噤声,面面相觑。

由于天气炎热,两位助理考虑到先生的病情,将一部分工作搬到了先生家中。

这一幕正是先生与他的两位助手,开始较真起工作室去年排演的一出昆曲——梁辰鱼《浣纱记》的细节修改。

先生的这部《浣纱记》,今年9月要去北京大学演出。还要争取在第八届昆曲节上展演。今年有三部跟“浣纱记”有关的昆剧,先生自认为巴城版的这个《浣纱记》,至少是最接近原著的。

事实上,《浣纱记》在去年12月首次公演时,就反响热烈。

可谁也没想到,这部作品,是先生第一次“排戏”,连先生自己都说,“战战兢兢”终是“不负如来不如卿”;谁也没想到,大戏背后的主创,竟是五位年过八旬的老人,他们凭着“对昆曲的敬畏,对梁辰鱼的崇拜”,在疫情期间,“同心同德”成就了杨守松版《浣纱记》;所有的资源都是别人的!不仅是演员、导演、音乐、舞美、灯光等,都得“求”别人,就连排练场也主要在传习所,那里空调都没有,首演时大幕都是人工合拉的;这期间,先生还要忍受带状疱疹后遗症的折磨……

有一次,“一个吊杆不上不下,搞了两个小时”,先生终于没有忍住,“大发雷霆”。

年,杨守松工作室就做了一件事:排演《浣纱记》。先生说,“终是了了一桩心事”。

“怎么回事,我昨天的那份资料去哪了?”

“在的,在的,别着急”。

采访中,突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让我们忍俊不禁,先生突然想到一份资料,坚决要把它立即找出来。

“老师要做的事从来不能等。有一次,他写东西突然卡壳了,连夜买了火车票就赶去北京采访,第二天又出现在苏州。”助理俞真真好气又好笑地说,“有时候他也像个老顽童,喜欢吃冰淇淋,想吃的时候不管什么情况,一定要吃到。”

于是,又一个有趣的场景出现了:老的在满屋子打转,小的却淡定地坐着。

4根毛竹VS一座醐途楼

十五年只为昆曲

虽已到了耄耋之年,先生依旧心系工作。即使在如此炎热的时节,先生仍会惯常地开车到工作室溜达一圈,先生说,“这是习惯”。

先生的工作室名为“醐途楼”。一首“醐途”诗,为先生所题。

古有板桥诗云:聪明难,糊涂尤难,由聪明而转入糊涂更难。放一着,退一步,当下安心,非图后来报也。

今有杨守松诗云:曾为糊涂客,今做醐途歌,糊途复醐途,世人谁与说……

想来怕是异曲同工。

“先生,这个醐途是什么意思?”“我自己造的,难得醐途嘛”,先生笑着说,“在昆山文联时,门口有聪明弄,我们的文联大楼就取名‘糊涂楼’,到了我自己的工作室,也想延续这个境界。”

后来我们才知道,先生年去昆山文联主持工作时,文联只有一个工作人员,而且“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先生就借了当时图书馆的4楼会议室当作办公室。

彼时创作的《昆山之路》和《苏州“老乡”》,都是先生赤膊短裤,在楼梯间写就。

十五年前,先生又来到巴城老街。彼时的老街除了两家饭店,一无所有。而今,老街“名人集聚”……昆曲名家俞玖林、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朱晞、香港非物质文化咨询委员会主席郑培凯、笛子名家陈东宝、竹刻名家倪小舟等齐聚老街,还有文物馆、书画馆、昆石馆等,都是先生利用自己的人脉引进。

可大多数时候,先生不是在这方“醐途楼”里,泡一壶清茶,潜心听着他的昆曲,就是开着他的小车或坐着高铁,到处横冲直撞,忙着与昆曲人促膝长谈。

十五年间,先生自费10多万元,辗转江苏、浙江、上海、湖南、深圳、北京等地,还奔赴台湾、香港(两次)和大洋彼岸的美国加州、纽约、夏威夷等,先后采访数百昆曲人,其中70岁以上的就有80多人。

漫漫昆曲寻根之旅,笔耕不辍。

“全国八大昆曲院团都跑遍了,还差一点搭上了老命。”年冬天,先生为了省钱,早上坐公交去中国艺术研究院采访,下车后,依然找不到采访地点,就在“安全岛”上等出租车。北风凛冽,正是上班高峰,车如流水。后来,先生见十字路口右前方有出租车下客,就下意识冲过去,撞在一辆小车上,被撞倒,车的反视镜都被砸碎!九死一生!

醐途楼里,那4根刻着位海内外昆曲人名字的竹子,更是先生十五年辛劳的见证。

“这些怕是将来要进博物馆咯”,先生笑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OldYoungVS年轻人

“约会”的“甜蜜”

下午2点,先生要去赴一场与年轻人的“约会”。

“走吧,还有1个小时,早点去,别让人家等我们”,先生拉上助理,带上自己的两本爱书,早早来到了约定好的茶馆。

茶馆雅致,几盏清茶,依旧是环绕着昆曲的悠扬。

“来,请你们看看我最近要出的两本书,给点意见。”

“老师又出书啦……这里我觉得可以这样……”

三五个年轻人和一位老者就这样天南海北地聊开了,其间欢声笑语,先生和孩子们一起吃着冰棍,丝毫不见架子。

“这些年轻人耿直、爽快,跟他们在一起,可以看到很多新鲜的东西,我老了,但心不老。”先生笑着说,“每次跟年轻人约会完,总觉得自己也变得年轻了,还可以为昆曲再多做点事儿。”

先生把与年轻人交往的故事编成了一本书,书名叫《甲乙丙丁》。书虽然没有公开出版,先生却说这是他最中意的一本书。

更有意思的是,在助理俞真真的手机里,OldYoung才是对杨守松的称呼。

爱吃、喜欢跟年轻人混在一起就是先生的“标签”。

“老师经常会带我们去看各种戏,等天凉快了我们还要去上海的《不眠之夜》。”俞真真说,“他一直保持着一颗好奇的心,就像先生儿时家境贫寒,家中只有土坯草房。先生便偷了隔壁地主家的《列国志演义》来看,从此“文学梦”在心中生根;他早年资助昆山4个文学青年到海南,一起在大街上卖萝卜丝饼……喜欢咖啡、甜食,也经常缠着我们寻觅各种好吃的。”

“我可能是最不务正业的作家了。”先生自嘲。

果然,作家的内心世界你很难读懂。就像年《昆曲之路》出版时,先生曾在“后记”里引用过《浣纱记》里的一段话:

笑你驱驰荣贵,

还是他们是他;

笑我奔波尘土,

终是咱们是咱!

我的嫡嫡亲亲的“姐姐”啊……

想来,这便是先生一生的执拗与坚持。

编辑:李俊锋(新媒体运营师、高级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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