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中国新闻网中新网南京3月7日电(记者申冉唐娟)戏妆、水袖、水磨腔……迄今已有余岁的中国“国宝”昆曲,早已名扬海内外,成为独树一帜的中国文化标签,更是不少外国人眼中精致而优美的中国古典意象代表。然而,历经余年的变迁,这位“古美人”能否卸下浓墨重彩、华丽装扮,登上现代舞台、乃至于国际舞台,仍是一代一代昆曲人的终生课题。全国人大代表柯军,是江苏省昆剧院第三代传承人、昆曲表演艺术家。十多年来,柯军在进行传统昆曲表演和创作之余,一直致力于探索昆曲与当代观众审美方式的实验,尝试先锋昆曲创作,主演并导演了《余韵》《浮士德》《新录鬼簿》、实验版《夜奔》、中英版《邯郸梦》等一系列作品,逐渐树立自己“最传统、最先锋”的昆曲观。十多年来,全国人大代表柯军在进行传统昆曲表演和创作之余,一直致力于探索昆曲与当代观众审美碰撞的实验。受访者供图同时,柯军在全国率先创建了昆曲网站“环球昆曲在线”,借此平台令江苏省昆剧院所有演出和重要艺术活动得以通过网站进行直播,扩大了昆曲在网络上的传播面和吸引力。近日,中新社、中新网“洋主播看两会”栏目特邀在中国学习、生活多年的留学生Zein对话柯军。这位中文名字叫拉丁的叙利亚小伙,目前在南京艺术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是一位非常热爱中国语言和中国文化的“中国通”,他将与柯军进行一次沉浸式的对话,走进中国艺术创作者的世界,了解昆曲背后的中华民族历史人文情怀。柯军所推崇的卸下戏妆、以素颜面对观众的“素昆”创作。受访者供图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拉丁:我现在就站在江苏省昆剧院的院子里,从门外已经隐约可以听到很好听的乐曲声。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第一批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单,是有着余岁历史的中国艺术瑰宝。到底昆曲怎么会这么好听,让我们走进门看一看吧。柯军:你好,拉丁。我们刚刚在做的是演出前对台词的工作。目前排演的这部剧名字叫做《浣纱记》,是一部在整个昆曲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转折性作品。它虽然讲述的是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西施和文人范蠡之间的爱情故事,但创作者、明代戏曲作家梁辰鱼却通过一则人们喜闻乐见的才子佳人故事,表现文人更深层的家国情怀。也是自此作品开始,昆曲在文人戏的道路上越走越宽,成为中国戏剧门类中最为文雅的一种。不过,我们现在排演的又和传统《浣纱记》不一样,在戏中加入了一段梁辰鱼本人的经历,形成创作者与所创作人物互相映照的戏中戏结构。尝试融合了西方戏剧场景和人物的创新昆曲,别有一番风味。受访者供图拉丁:这部剧也是您的创新作品吗?柯军:是的。我曾经在这部剧中一人饰演梁伯龙、范蠡、伍子胥三个不同行当的角色,现在我来指导年轻演员继续演这出戏。通过这种老演员和新演员手把手的传承,把戏中传统的部分和革新的部分都传递下去。其实,作为有着余年历史的古老艺术,昆曲的守正和传承、发展和创新从来都是一代一代昆曲人所不能逃避的母题。接下来,让我带你一边看一边谈。拉丁:柯军老师现在要带我们去看的是“练武场”,也就是演员们练功的地方。我们看到,伴随着悠扬的乐曲声,一些年轻人在这里练习站姿、坐姿、对打和翻跟头。这些功夫和中国武术有点像,又不太像,这令我感到有些惊讶,舞台上的昆曲演员看起来不像有“武功”的样子,都很文雅,这是怎么回事?柯军:昆曲其实分为南曲和北曲,南曲婉约细腻,善于抒情;北曲则高亢、激昂、悲怆、有张力,善于叙事。所以,在昆曲中既有文戏也有武戏,既有杜丽娘、崔莺莺这样的美娇娘,也有林冲、岳飞这样的大英雄。在北曲中,有着很多描写战争的场面,需要演员具备深厚的“武”底子。实际上,只要进了昆曲科班,无论是身段还是眼神,无论是文戏还是武戏,十几年的功夫都要练的。在我最近出版的自传《念白:柯军昆曲日记》里,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写下了多次“痛”,这痛就是十多年来练功的痛,也是坚持的痛。仅以少量道具再现经典昆曲剧目的柯军表演现场。受访者供图拉丁:传统艺术能够有这样的传承是非常了不起的。在叙利亚也有一些传统的戏曲,当然不用化妆,演员也不会用高亢的声音演唱,更不会穿上漂亮的古装衣服。但是,如何让年轻一代喜爱这些传统的东西,保持传统艺术的“活性”,依然是叙利亚艺术家们长期考虑的事情。比如说我自己,就对叙利亚的传统艺术不是那么了解。柯军老师都做了哪些工作,来吸引年轻人喜爱这门传统艺术的呢?柯军:这可能是一个全世界艺术工作者共同的话题,如何让年轻人走近古老的艺术。十多年前,我也很排斥创新,当时我的想法是“传统剧目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经典,为什么还要创新?””把传统剧目引入现代剧场,吸引更多年轻观众去喜爱传统剧目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让传统剧目去改变?”在和越来越多的艺术工作者们的思想碰撞中,我的想法有了改变。也因此,有了我的第一个先锋昆曲尝试,就是《余韵》,这部作品脱胎于孔尚任的《桃花扇》,是中国观众最为喜爱和熟悉的经典作品之一。在这部戏中,我只穿着水衣上场,没有上妆,以素颜面对观众,这是我的第一部“素昆”。不上妆就意味着保留了演员的本体,而水衣则是角色的标识,“我”和角色之间的面具被去除了,昆曲演员不再仅仅是角色,而可以作为现代人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个尝试对于素来规矩重的昆曲界来说是很震撼的。从这部戏开始,我的主要工作都是在实验昆曲的各种可能性,包括后来改编自西方戏剧题材的《浮士德》,融合了莎士比亚人物场景的中英版《邯郸梦》,这些尝试不仅是扩大了昆曲票友的范围,更希望能改变昆曲人躺在遗产上自成一统的状态。走出剧场、走进新场景的素昆表演,以崭新面貌吸引更多粉丝票友。受访者供图拉丁:我曾在叙利亚看过中国的戏曲,在中国也曾有几次机会欣赏昆曲。坦白地说,中国古代戏曲对我们外国人来说,唱腔和配乐太过复杂,浓重的妆容和华丽的衣服当然很神秘很美丽,但也造成了厚厚的一层隔膜。今天看到昆剧院里的素昆,让我有了不同的感受,这是不是就是您创新昆曲的初衷呢?柯军:我总觉得,昆曲不应该分什么传统与当代。无论是汤显祖,还是莎士比亚,他们的作品演的都是人的灵魂、人的情感、人的精神。真正的好作品是不分古代和现代,中国和外国的。昆曲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门活着的艺术,不是关在博物馆里碰不得的“古董”。这也是我鼓励年轻一代大胆创作现代戏、素昆的原因。我们昆剧院去年还创作了抗疫题材的现代剧《眷江城》,在这个剧创作之初,我就提出,“谁说昆曲只能演绎过去的故事,谁说昆曲只能塑造过去的人物,谁说昆曲人只能抒发过去人的情怀。昆曲的表现手法是完全可以塑造出一个面对疫情的现代医生。”我认为,先辈们创造并留下的艺术宝库,我们当代人不仅要有“照着讲”的责任感,还要有如何“接着讲”的勇气和担当。这也是我作为全国人大代表,这些年来一直在努力推动的方向。拉丁:非常感谢这一次难得的机会,让我真正走近了昆曲,还穿上了戏装亲身感受了昆曲演员是如何表演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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