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为了娱人还是娱神,演剧活动

北京地区的居民的分布情况非常繁杂,八旗子弟居于内城,汉官、汉民则居外城。根据《北京历史人口地理》中清代京师外城户口统计推算表,清代北京外城人口不断增加。顺治四年,外城仅有户,口,至康熙五十年,已有户,口。至雍正十一年外城五城铺总数增加到4.2万户,约21万人口。

常住人口的增加加大了观戏的概率,进而推动戏剧产业的蓬勃发展。在京观众可分为帝王后妃、王公戚畹、缙绅官僚、豪门富室、平民百姓不同的观众的审美品味、审美视野、对戏剧的功能定义与喜好程度的差异,决定了其观剧动机、对戏剧演出的风格与传播亦构成了差别。

北京地区戏曲观众的构成与观剧的动机

一、皇室观剧的动机

因参与朝贺与庆典活动而观剧。北京是中央机关所在地与皇室居住地,存在许多需要皇室成员与官员参加的的大型庆典活动。清代初期在大型的庆典活动中设有演剧这一流程,在送军出征、朝贺、贺寿时常设。康熙十三年,亲自与大臣一同送军出征,安排百戏表演为军队助兴。

在乾隆的追忆中,其父雍正在其身为皇子时,也曾在庆寿典礼中为圣祖康熙献戏。后来日理万机的乾隆本人又根据自己的喜好,对从前的剧本注入新的排演思路。因个人娱乐与消遣的需要而观剧。在其心情愉悦的闲暇之日,雍正也曾召集诸位大臣一同饮酒、作诗、进食、观剧。

二、文人士夫的观剧动机

交游与应酬是文人观剧的动机之一。即以观戏之名作为进行交游与应酬的手段。通常有剧作家本人邀请好友观看自己所编写的戏与家乐主人邀请剧作家等其人友人观看客人所撰戏剧两种方式。

剧作家本人邀请好友观戏,以增进与好友的友谊。在清代,观剧与饮酒和诗一道成为文人团体联络感情,施展才华的方式之一。擅长编剧的文人将自己案头之作搬于场上,邀友人们于本人的私人府邸观看欣赏,借戏与朋友联络。通常文士们也乐于赴约看戏,巩固友谊。

家乐主人邀请剧作家观其作品,以示对剧作家才华的欣赏。除剧作家邀好友捧场以外,邀剧作家观其戏在当时也是一种普遍的社交手段。梁清标邀尤侗于真定家中欣赏其家班排演的《钧天乐》,洪昇受邀前往江南织造曹寅府中观看《长生殿》皆是戏剧史上的佳话。

三、其他观众观剧动机

大多数观众群体观剧,是为了欣赏艺人的才、貌,在观剧过程中,观众极易与剧中人产生情感共鸣。根据目前留下的观剧诗等材料,此时观众所欣赏的内容,大抵可以归为“色”“艺”“情”三个方面。

一是观其色,昆曲在清初京师剧坛所占份额不容小觑:在宫廷演剧的范围内,昆曲是宫中常备的两大剧种之一;在家乐戏班的组建谋划中,昆曲艺人也是必备;而昆曲职业戏班在清初北京的二三百班中,虽不能称之为一枝独秀,所占比重却也不低。

因此,通晓吴语的江南歌妓无疑成为了京中昆曲演唱者的上乘之选。宫廷之中,自有江南织造为宫廷挑选进献钟灵毓秀的女子。而家乐伶人则不少由富商列候之家自江南买来的姑苏女,毫无疑问,容貌成为其选拔标准之一。

二是赏其艺。出众的容颜只是挑选艺人的第一步,出众的技艺则让看客拍案叫的法宝。清初在京的观剧诗人,在他们的观剧诗词中,对场上艺人舞姿、歌喉、演技神态都留下了不同角度的记载。家乐主人还会为家乐艺人安排教习教导其歌舞,提高其演出水准的专业化程度。

三是共其情。观剧能寄托与抒发作者的情感。场上之曲能够打动观众,是戏剧能够经久不衰的缘由所在。为何曲调悲凉,易勾起看客心伤?因为曲尽人情,曲中之情与心中之意高度吻合。于大多数清前期的观众而言,京师是异乡,自身是异乡的异客。这是作者的浮沉的身世、曲调的悲戚合力作用的结果。

戏曲观众群体对演剧活动的影响

北京地区的观众构成较为复杂,不同观众群体所处的地位、其审美偏好、对戏曲的态度等因素对北京地区的演剧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观众群体的审美偏好与所处地位影响演剧的风貌

(一)帝王的偏好与态度对北京戏曲的影响

帝王对戏曲的态度对宫廷与民间的演剧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对宫廷而言,其偏好影响宫廷内戏曲剧种、艺人的储备、乐制的建立,对民间而言,其具体喜好与对戏曲的态度,对民间演剧具有倡导作用。

在清朝初年,圣祖康熙偏爱昆腔与弋腔,宫中便常备昆弋两腔,官员为此赴苏州挑选女伶,赴外地挑选好的弋腔教习。充备宫廷演剧之需。这种行为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士大夫阶层对昆腔的追捧。

帝王的行事风格影响着宫廷乐制的规模。顺治入关之后,举国上下百废待兴。虽然顺治对戏曲情有独钟,但未设立专门的演剧机构。康熙对戏曲采取包容的态度,加上其在位期间平定藩王作乱、收复台湾,日益强盛的国力与其在位期间创作的赫赫功绩增添了康熙享乐的意愿。

宫廷内专门的演剧机构,南府与景山建立于这一时期,除了宫廷原有的学艺太监外,江南织造还为天家选拔伶人充入宫廷,打破了顺治时期宫廷停止使用女乐的情况。雍正帝厉行节俭,并未对南府与景山进行大肆扩张,并废止宫廷乐部与他一贯节制的作风相符。

(二)民间观众的财力、审美视野、文化层次影响戏剧演出的效果

家乐主人的财力与其审美趣味影响观众的观剧体验。家乐主人既是演剧活动的组织者,又是观众,在排戏时,亦会考虑观众的期待视野。在不同的家乐主人的审美趣味影响之下,其家庭戏班演剧所呈现的演出效果并不一致。王公贵候与富商巨贾,不惜为家庭戏班愿意掷重金置办戏服。

观众的文化水平影响演出的呈现。一般由文人、官员等文化层次较高的家乐主人主导的戏剧演出,因观众亦有不俗的艺术造诣,演出剧本遵照原本,或摘出折子戏,较少对剧本进行篡改。而职业戏班面对着全京城的百姓,并无固定的观众群体,其演出风格以市场为导向,由市场的变幻而变更,可谓雅俗共赏。

但文化水平较低的观众群体还是占大多数,因此,有时京城的演员考虑到大部分受众群体的接受水准、与实际登台演出的搬演难度,尽量将唱词缩减,有时甚至违背作者的意愿。

二、观众的反响影响戏剧的传播

昆曲能够称霸剧坛多年,是经魏良辅改革后昆曲受到观众喜爱的结果。由于京腔在京城戏园被观众所喜爱,不少京腔戏也拥有了一席之地。而在清代中后叶,观众喜好的变更在一定程度上为北京剧坛诸腔并奏,百家争鸣的局面的形成推波助澜,后人甚至将花部诸腔逐渐取代昆曲所占的市场地位的现象称作“花雅之争”。

观众的喜爱增加了优质的剧本登场的次数,观众的厌烦亦降低了平庸的剧本传播的几率。当年《长生殿》的演出,开创了“朱门绮席,酒社歌楼非此曲(长生殿)不奏,缠头为之增价”的热闹场景。又加上“洪昉思之《长生殿》成,亦尝蒙圣祖赏识。”天家的青睐使长生殿的传播如虎添翼,最终“于燕会之间,时时听唱长生殿乐府。”

而宋琬在《化人游》总评中所贬斥的庸俗的爱情戏码,但是,这些在下层观众那颇受欢迎,赚足了底层观众的欢笑与眼泪的庸俗的才子佳人戏,此时却难以登上具备审美格调的文人群体的厅堂。

演剧活动对戏曲观众的影响

一、演剧活动能够教化群众

首先,教化观众乃是剧作家创作的本意之一。剧作家进行戏剧创作,本意之一就是借剧中的人物情节向观众传达与灌输其思想。让观众亲君子而远小人,是部分剧作家创作的初衷之一。

其次,教化民众亦是帝王组织编戏、排戏、观戏的目的之一。历代帝王深谙戏剧的教化作用,顺治曾命人重新整理编排反映忠奸斗争的《鸣凤记》,其目的在于突出杨继盛的忠义。在与民同乐的场合搬演《目连》既是出于对这部戏奇幻的戏剧场景的欣赏,更由于《目连》戏饱含了忠孝节义的思想内涵,便于发挥对臣民的教化作用。

有的官员深谙圣上的教化意图,因此即使帝王禁止官员观戏,也能借此找寻观戏的途径。深知禁止观剧与否只是托词,圣上颁旨的要义在于惩戒官员政务松懈,沉溺娱乐之风,换言之,只要不废政务,有利教化,在禀明圣上之后,观剧并不对其前途构成威胁。因此反向利用统治者对戏剧教化功能的推崇,将习礼作为其观剧的理由。

换言之,只要不废政务,有利教化,在禀明圣上之后,观剧并不对其前途构成威胁。因此反向利用统治者对戏剧教化功能的推崇,将习礼作为其观剧的理由。

二、观看戏剧演出影响观众的审美鉴赏

戏剧之道,不在乐人,而在动人。演剧活动能够让看客为之动容,发观众之幽思,甚至触动观众对世情的全新认识。其具体表现在强化观众已有感悟与触发观众新的思想,从而提升观众的审美鉴赏。有时戏中的曲词与真实人生感悟有相近之处,观剧触发观众对戏中之词的强烈认同,加强了对世事的体悟。

有时戏剧场景与演出内容诱发观众产生新的认知。例如《红楼梦》贾宝玉观罢《山门》,立即填了一曲以表自己由戏引发的禅心。有时观众观剧时对剧中之情感触颇深。梁清标观自家戏班所演《牡丹亭》后称“临川以后无知己,子夜闻歌眼倍青。”在观剧时,梁清标为汤显祖的才情所打动,并将其视作难逢的知己,正是因为梁被剧中人物杜丽娘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的至情思想所感染。

结语:

复杂多样的观众群体对清前期日益繁盛的演剧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观众乃演剧存在与发展的必要条件。为了满足观众赏艺、观色、寄情的审美和娱乐需要,艺人创造出了丰富多样的演剧风格,从而深刻地影响观众审美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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