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园一肩风霜,满园风雅,见证金陵六百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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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墨华不冷

拍摄时间:年6月30日白天,年7月12日傍晚(其他时间在图片下方作说明)

瞻园是南京明清历史的活化石

夫子庙秦淮风光带里,有一座南京现存最久远的明代园林。它是闹市中一位安静的老者,一肩风霜,半湾碧水,满园风雅,守望秦淮桨声里的历史烟月,见证六百余年来的风云变幻,看尽山河变迁中的荣枯有数。

它是“金陵第一园”——瞻园。它的光环,熠熠生辉:明代中山王徐达的府邸西圃,清朝江南布政使的办公地点,太平天国杨秀清的东王府,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江南四大名园之一,中国唯一的太平天国专史博物馆,87版《红楼梦》刘姥姥进大观园、赵雅芝版《新白娘子传奇》白府的取景点,等等。

我已五次赴此地,最近的两次,是年6月30日白天,7月12日傍晚。在瞻园兜兜转转的园林风情中,我望着徐达曾望过的一方天空,经过乾隆皇帝御笔的“瞻园”匾额,徘徊于吴敬梓《儒林外史》中的铜亭原址,流连于袁枚咏叹过的亭台楼阁——这算不算与他们相逢?

“金陵第一园”牌匾由书法家赵朴初所题

一、历史长河,在瞻园滚滚奔腾

瞻园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明初。瞻园的第一任主人,是明朝第一开国功臣——徐达。在瞻园延安殿的“明中山徐达文物史料展”溜达,我觉得,徐达此人,虽战功彪炳,却活得战战兢兢,谦恭低调。这样的处世哲学,福荫了徐氏家族在整个明朝的荣耀。

瞻园延安殿的“明中山徐达文物史料展”

瞻园的故事起源于,朱元璋迁入新落成的皇宫(即明故宫),登基称帝,因徐达功高、居无定所,便向徐达赏赐旧邸——吴王府,但徐达拒不敢受。朱元璋便在吴王府不远处,为徐达新建一座魏国公府,而瞻园,当时是魏国公府的西圃。由于明初,崇尚节俭,禁令甚严,造园受制,故徐达未曾在西圃,大兴土木。据明代王世贞《游金陵诸园记》,瞻园当时沦为“织室马厩”,“日久不治,转为瓦砾场”;嘉靖初年,禁令松驰,徐达七世孙徐鹏举,开始造园,再经后代扩建,在万历年间,昔日的织室马厩,嬗变为名园胜境。

从这段历史,可梳理一个美丽的误会:迄今仍有许多人,认为瞻园是朱元璋称帝前的吴王府,其实,瞻园是离吴王府不远的一块地,是当时新建的魏国公府的一部分。

据说瞻园取名于“瞻望玉堂,如在天上”

徐氏家族的荣光,随着明朝的衰落而消亡,而瞻园,仍被大清土壤所滋养。到了清朝,瞻园由私人园林,摇变成布政使(主管全省财政与人事的官员)的衙署园林。乾隆皇帝,五下江南,二次到此,在第二次南巡时,这位盖章题字狂魔,洋洋洒洒地御题“瞻园”匾额,为瞻园添上一层皇家的霸气。

这里,同样存在一些误会:据说瞻园取名于“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这八个字,一说出自欧阳修,一说出自苏东坡,为此我查找两人作品,均找不到原始出处,不知是否后人以讹传讹;瞻园之名,民间盛传是乾隆所定,其实在明末,便已产生,只因乾隆题字,瞻园声名远扬。

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

到了太平天国时期,瞻园的主人,走马灯般更换:东王杨秀清,夏官副丞相赖汉英,幼西王萧有和。我越过两排高大的香樟、四架太平军的大炮、一片喧闹的蝉鸣,走进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如走进这段历史的滚滚洪流。这儿的太平天国印书、铜炮、田凭、钱币、地方志、官署档案、名人函件等,便是这洪流中的一个个浮标,牵系着当年历史的潮涌浪翻。

团龙马褂是太平天国高级官员的官服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太平天国的高级官员,均穿一身黄缎质地的马褂。而今,这样的“团龙马褂”真品,近在眼前,在朦胧的灯光中,庄严寂静。锦衣仍在,故人已去,硝烟远逝。

瞻园在清朝和民国都是官署园林

有回与先生逛瞻园,热爱历史的先生,提出疑问:在天京事变中,东王府内,杨秀清和几千人被杀,瞻园若是东王府,那么阴气就太重了。为此我们特意查资料。

清代张德坚主编的《贼情汇纂》云:“住三日,移往城内将军署,畏惧大营炮火,复移往汉西门内。”杨秀清的东王府,三易其所:瞻园,将军署,汉西门内。他在瞻园,只住了三天;而天京事变的东王府,并非瞻园,而在今日汉西门黄泥岗,即南京医科大学附近。

园林的框景手法

遗憾的是,随着东王遇害,规模宏伟的汉西门东王府,遭受焚毁,荡然无存。心机重重,帘幕无重数,最终零落成泥碾作尘,令人唏嘘。

这让我想到朱元璋建造的明故宫——最令我扼腕痛惜的南京古迹。明故宫,占地面积比北京故宫还要大,可以说,如今已基本消失,遗留的石壁、石刻与石础,在如今的南京午朝门公园里。近几年,每年暮春,我都去午朝门公园赏木绣球,会看到,这些明故宫遗物,在木绣球的花开花谢中,默默守卫着曾有的皇家气场。

瞻园,比起明故宫、汉西门东王府,命途好些。在清军攻下南京、太平天国沦陷时,瞻园严重被毁,后在清朝晚期、民国,几经复修,尤其建国后,经三次大整修,面貌一新,声名不衰。

瞻园种植许多芭蕉

二、亭碑树石,积淀历史文化的重量

瞻园不大,占地2.5万平米,走的是精巧玲珑的路线,但徜徉其中,却觉空间无限,纤秾合度,深得园林之旨。当园林风情与历史文化交织,瞻园便有了鲜活深邃的灵魂。

瞻园不大,但空间无限

我走到罗尔纲史学馆,在院子的一隅,看到瞻园的镇园之宝——虎字碑。碑上,“虎”字一笔挥就,形似虎,充满力量感。此字暗藏“富甲天下”四个字,我初看时,看不出来,后查方悟。此碑右下方,落款是“邵道人”。据说作者是刘伯温,或刘伯温的师傅,或朱元璋,还有一说,是汪伪时期汉奸、南京考试院院长江亢虎。瞻园工作人员称,此碑可能是清朝修葺瞻园时立的,并非江亢虎所写。

虎字碑是瞻园的镇园之宝

虎字碑,让我想到,今年我游南京长江观音景区,看到岩壁上刻着一笔“寿”字,作者亦成谜,传为朱元璋手书。

于我,虎字碑是谁写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上面有千山万水的光阴,有书法与世俗文化的交汇,有让我如闻虎啸的美感。寻常日子如水过,此院子里,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挂满了架,不问此碑来处,不管前朝往事。

北假山,黑天鹅

瞻园以山石取胜,腹藏着不少千姿百态的太湖石。我走至北假山,它七通八窍,体态婀娜,有着明朝遗存的石块,至今仍可看到一些石刻,据说是明清时期给石头起名的。

我多次爬上山巅,看来假山,除满足审美需求,还满足人类攀爬的猴性需求!极目四望,只见碧波微澜,锦鲤畅游,鸳鸯戏水,亭榭错落,曲廊逶迤,花木扶疏。两只黑天鹅,为瞻园平添一抹生动有趣的亮色,进入无数游人的镜头与游记里,简直成了瞻园的代言人。它们是一对情侣,一点也不怕人,疯狂卖萌兼撒狗粮。这种雍容典雅的环境,确实适合卿卿我我!

绚烂的率领

我逛累了,坐于曲廊檐下,突见一支长长的锦鲤队伍,跟随在雄赳赳、气昂昂的黑天鹅首领身后。那一瞬间,碧水荡,树影摇,黑天鹅仿佛拽着一条光影闪烁的橘色长裙,美轮美奂!

年8月6日,南假山

从北假山往南走,穿越南北鸳鸯厅格局的静妙堂,便抵达南假山。南假山,是60年代古建专家刘敦桢教授主建的佳作,山石嶙峋,洞龛幽深,钟乳倒立,虽为人作,宛若天开。一位可能是园林专业的学生,在静妙堂的护栏边,对着南假山鼓捣图纸。

年8月6日,静妙堂南侧

之前,我在此处,恰遇戏曲人像外拍。身段盈盈,秋水剪瞳,水袖轻甩,碎步浅摇,与假山水榭、如练瀑布,融为一体,美哉!

倚云峰(左),仙人峰(右)

除了假山,瞻园还有不少单独的奇石。比如,倚云峰与仙人峰,据传皆是宋徽宗花石纲遗物,前者如云朵偎依,后者如仙女羞立;招鹤峰,据传是徐达的旧物,有趣的是,左上角有一天然透洞,石上有水卷浪纹,意韵无穷,遐想无限;雪浪石,如一团积雪,似一团浪花,与汉白玉石底座,皆为明代王府旧物。

招鹤峰(左),雪浪石(右)

它们均为太湖石。最近我读史铁生《扶轮问路》,书中有一段话:“所以要强调写意,强调印象而不是记忆,就好比绘画、舞蹈,或某种造型艺术——不求其实,反得其真。”这段话,折射的是弃形存意、以意为象的中国传统审美文化。而具“瘦、皱、漏、透”特征的太湖石,便是这种意象美学的一个符号。

千壑岩是年扩园前新觅的整块太湖石

岁月如金,经千万年来的浪激、波涤、风搓,多少太湖石,蜕变成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塑作品。它们有的落入了前朝故人的手中,经无数日升霞落,矗立在我们眼前,让我们呼吸深长。

扇亭由著名书法家赖少其题书

前方高能!从南假山出发,沿着西假山蜿蜒的小路,便抵达扇亭。这可不是一般的亭子,它集物理的智慧与文学的风雅于一身!

据说它是世界上最早的空调建筑。扇亭原为铜亭,铜具导热功能,亭下挖有山洞,冬季洞内烧火,亭子便变暖和,可媲美现代取暖器。文人骚客,在暖亭中,观雪赏梅,吟诗作对,风流舒适。吴敬梓《儒林外史》第五十三回,写徐咏(徐达第十一世孙)雪夜赏梅,便提及铜亭的威力。

这可谓古代版“超级大脑”!如今,旧铜亭已不在,但山洞仍在。在日光下,我走进山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捂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在阴森森的洞道前行,发现山洞的尽头,已被堵封,通不到亭子底部了。

岁寒亭因亭旁遍植岁寒三友松竹梅而得名

离开扇亭,往北稍走,便抵达岁寒亭。它与扇亭一样,把瞻园风花雪月的气质,又推向高潮。

我坐在岁寒亭中,应景地吟着袁枚《瞻园十咏》的“一轮明月照,满树白云空。春到孤亭上,香闻大雪中”。这是写岁寒亭前梅花坞的诗句。诗中的梅花香与大雪,仿佛穿越葱茏的夏木、热闹的蝉鸣,扑面而来,清冽入心。

静妙堂红柱上对联据说是徐达晚年所撰

我绕到静妙堂的东面,在紫藤架下,仰望一架倾泻的绿,脑补着暮春时节的紫雾氤氲。这紫藤,已有余年树龄,列为南京名木古树。据讲解员姐姐称,静妙堂北面的紫藤,亦是古木,大概是明末清初种植的。我曾赴南京郑和公园与莫愁湖公园,它们的紫藤树也都上了年纪,前者竟达多岁,后者也是多岁。

静妙堂东面的紫藤有多年树龄

在南京,多少历史大伽,你方唱罢我登台,从辉煌归于落寞,都被这些紫藤,看在眼里,无声记录,化为盘旋的虬枝、苍劲的老干。

锦鲤穿行中蓝天白墙中

三、烟雨瞻园,道不尽的江南风情

最忆是雨中的瞻园。其骨子里的江南风情与沧桑底色,被一场场雨,浸润得晶亮,透出浓郁而润湿的草木清香。

年10月15日,烟雨蒙蒙,桂花飘香

第一回逢雨,是年10月15日白天。细雨轻洒,我和娃一进瞻园,就被两棵百年老桂,染了一鼻子甜润的香。我们在船舫避雨,见一位男子在忘情吹奏乐器。娃问:叔叔,这是陶笛吗?男子笑答:这是埙,确实与陶笛有些像。他逾四旬,头留短卷,一袭绸衣,气质儒雅。

层层框景,风景错落

埙声古朴,苍凉空灵,如慕如怨,如泣如诉,仿佛每个孔,流出清水,汇成暗河,蜿蜒起伏,淌过亭榭碧水,淌过斜风细雨。我聆听好长时间,抬眸看到,船舫匾额上,有清代书法家杨沂孙题写的“盈盈一水间”。我想到后半句:脉脉不得语。

猫咪有岁月静好的范儿

第二回逢雨,在年7月12日傍晚。当日是周日,无晚间戏曲表演。掌灯时分,大雨突至,雨声淅淅沥沥,蝉鸣仍不绝于耳。当昆曲在园内响起,连白头翁穿越烟雨,亦变得缠绵诗意。一开始,我在徐景堂的檐下避雨、逗猫。瞻园对镜头友好,除了有黑天鹅、鸳鸯、锦鲤这些小可爱,还有不少猫咪,是一个吸猫胜地。当雨变小,我时而撑伞漫步,时而游走榭廊。

涟漪潋滟

灯火倒影,在碧水中,流光溢彩,缀以涟漪,如一场倚红偎翠的梦。白墙边的芭蕉,院子里的紫薇,水榭旁的木槿,黛瓦上的凌霄花,石径侧的秋海棠,越过窗的爬山虎,如一阕阕雨中微颤的小令,清新动人。

积水倒影,如梦如幻

雨霁后,我发现环碧山房门口的空地上,一滩滩积水,倒映着逐月楼的红灯笼与古窗棂,虚虚实实,如梦如幻,像巧手绣娘刚离开,留下一布绚色,美得让我屏息。

逐月楼,袁枚在《瞻园十咏》中咏赞过,而今,我通过一地倒影来咏赞。

年10月15日摄。临水石矶是明朝遗存

瞻园,一座关于历史、文化与美的宝藏。如今,风声渐停,尘埃已静,这里不复明朝的园林原貌,不复当年的波诡云谲,但我在亭碑树石上,仍依稀听到历史急流奔腾的哗哗声。

那晚,我走出瞻园,在门口,捡起一片沾着雨水的梧桐叶。它与瞻园一样,有着这个城市苍老的风情。

在瞻园曼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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