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调笑四张机,表白一曲蝶恋花宋代歌曲与

薄媚调笑四张机,表白一曲蝶恋花

宋代艺术歌曲与说唱音乐的发展

艺术歌曲

第十攧:此遍叙大夫种设计赂吴王夫差,即献西子事。破吴策,惟妖姬。有倾城妙丽。名称西子岁方笄。算夫差惑此,须致颠危。范蠡微行,珠贝为香饵,苎萝不钓钓深闺。吞饵果殊姿。——宋代大曲《道宫薄媚·西子词》

▲西子浣纱图

一转一遍,唱不尽兴亡变幻,一催一拍,弹不尽悲伤感叹。西施的故事众人皆知,但是宋代人如何理解这个倾国美人,我们却只能从文献记载中寻找了。

这首《道宫薄媚》就是最好的资料。它是宋代大曲的典型作品,如今的我们没有机会听到这些宋代讲述爱情故事的词句在现场的演出,但是我们依旧能通过古人音乐理论的记述,感受到其中的三味。

这首讲述西子故事的大曲以曲牌为基础音乐,燕乐二十八调中的为宫调名,分为十段变奏:排遍第八、排遍第九、攧、入破、虚催、袞遍、催拍、袞、歇拍、煞袞。其中,“排遍”的“遍”字与“变”字通用,就是变化的意思,五代冯延巳有诗句:“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三遍”也正是三次变化的意思。

▲宋代歌舞剧壁画

在这十段变奏中,大曲的曲词讲述了西子故事的十个分段,分别是勾践兵败、勾践自叹、文种定计访西子、越王嘱托西子赴吴、吴王不纳伍子胥谏、夫差西子朝夕相爱、吴国百姓怨起、越兵入吴、勾践杀西子、西子魂归回归若耶溪。情节随着固定的音乐变奏跌宕起伏,或是曼声抒情,或是紧凑叙事,共同构建了一个凄美的传奇故事。

《道宫薄媚》曲调虽然已经经过十段,但是仍旧不是全部的大曲。大曲起源于周礼,并不只是一种艺术体裁。它也是严谨的一套礼乐程式,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曾经记录过它原本更为繁复的制式结构。

▲梦溪笔谈刻本

宋代普遍都对大曲冗长的形制做出了裁用,一般从排遍开始,去掉了前奏序曲的部分。其原因就是“散序六奏未动衣”——在排遍之前序曲和遍中一般无拍不舞,排遍开始始有歌舞,宋代的作家一般都选择直接从更热闹的地方开始。这样改变后的大曲也有的称作“曲破”,曲破是从“入破”之后截取,更为简短。

宋代大曲的发展是对传统音乐与礼制的进一步分离,也更多的将重点从唐代描写闺情边塞转移到了讲述故事,尤其是以爱情故事为主,除了这首“作诗成痴”的穷书生董颖的十遍《道宫薄媚》之外,曾布的七遍《水调歌头·冯燕传》也以故事的形式演出,为后来中国戏剧才子佳人题材做出了积累和铺垫。

▲《道宫薄媚》

说唱

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适经其所居,乃因其夫言于崔,以外兄见之。夫已诺之,而崔终不为出。张怨念之诚,动于颜色,崔知之,潜赋一诗寄张曰:“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竟不只见。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梦觉高唐云雨散。十二巫峰,隔断相思眼。不为旁人移步懒。为郎憔悴却羞见。

——赵令畴《商调蝶恋花鼓子词会真记》

▲骷髅幻戏图宋画

这是一首宋代鼓子词的结尾,这首鼓词讲述的是唐传奇里崔莺莺与张生会真记的故事。剧情与现在通行的《西厢记》不太相同,大略还是与唐传奇一脉相承,崔莺莺与张生并没有终成眷属,而是一场别离之后再无相见。

鼓子词,是因为在说唱表演时以鼓为重要伴奏乐器而得名的,如果是以琵琶为伴奏乐器,则叫做弹词。宋代的鼓子词《商调蝶恋花》全篇以曲牌重复歌唱的形式表演,每唱完一次,便夹以说白的形式叙述剧情。说白结束,则由说者讲出“奉劳歌伴,再和前声”引出奏乐演唱,是一种说唱兼有的艺术形式。

▲《长生殿弹词》一出,李龟年便是用弹词的形式演唱,而曲牌亦是宋代说唱种类“货郎儿”的存留变体

重复同一个曲牌的表演形式,在宋代初期十分流行。除了鼓子词之外,自唐代流传以来的转踏和舞曲也是如此,转踏大多以曲牌重叠反复而成,音乐变化不大,曲词衬垫字不同,以歌舞变化为主。我们熟悉的《射雕英雄传》黄蓉所做就是宋代转踏,而瑛姑的则更是宋代无名氏创作的原词。

或许借助黄蓉的故事,我们就更可以理解转踏和鼓子词。在古代文人的笔下,重复再重复,变奏再变奏并不是一件枯燥的事,而是情感的细腻叠加,也是叙事结构层层的深入,它带给人的感触就是在重复中完成的。但是,当它走入民间,观众变多,这样情况就一定会改变。

▲西厢记套色插图

鼓子词这种单一宫调,单一曲牌的形式经过宋代的发展,衍生了诸宫调和唱赚两种艺术形式。如果说鼓子词依旧只是流传在文人之间,在宴席交往中讲述爱情故事的遣性之作,那么诸宫调和唱赚则是彻底将说唱艺术带到了民间。

诸宫调不再拘泥于《商调蝶恋花》或《道调薄媚》这样同一宫调同一曲牌反复歌唱的音乐形式,而是合诸多宫调的曲调,多用曲牌连缀,自成一体。赚词也是如此,两者差异不大,不过是诸宫调更多的用来讲述故事,而唱赚多是花前月下、市井俗唱之类而已。

▲杂剧壁画

相较大曲和鼓子词而言,这两种艺术形式在音乐上更加丰富,也因此可以演绎更长的故事。一首曲牌情感再细腻,也最多反复十次,但是众多曲牌联合,加上鼓板闪赚的花俏,就算拉长演出时间,依旧引人入胜。同样是《会真记》题材,董解元的诸宫调作品《西厢记》就比鼓子词丰满了许多,成为了后世王实甫五本杂剧的基础故事蓝本。

“无声不歌,无动不舞”,自古以来,中国的文学一直与音乐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并且无论是古体诗还是格律诗,中国艺术的发展都是必须在一定的规律下进行,仿佛“带着镣铐跳舞”。而到了宋代,文学和音乐明显地开始与故事相结合,形成了戏剧艺术的雏形。

▲如今昆曲舞台上的

在时代的变化中,宋代的艺术歌曲比如大曲、曲破和法曲等摆脱了冗长的形制,以曲牌音乐的形式存在于戏曲艺术中,比如现在我们仍能在昆曲的舞台上见到的曲牌,就是来源于大曲《凉州》二十四段其中之一。

不断发展,未曾断绝,互相吸收,推陈出新,宋代的艺术歌曲如此,说唱艺术也是如此。或许这就是中国音乐的一大特征,也是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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