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刘青图片周玺
“浙江昆剧团成立于年4月1日,是新中国成立最早专业昆剧院团。年,浙昆排演了昆剧《十五贯》轰动全国,《人民日报》以‘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发表专题社论。年5月1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中国昆曲“人类口述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
以上出自浙江昆剧团(浙江京昆艺术中心)的官方介绍。彼时《十五贯》的表演者周传瑛便是新中国昆曲标曲的第一“印”——当时,周恩来总理对此剧大为赞誉,共观看了三遍,并在中南海紫光阁召开了研讨会,由余名文艺界代表出席。周总理全程参加,并在会上作出为时约一个小时的讲话。年5月18日的人民日报引用总理的原话,发表了社论《从一出戏救活一个剧种谈起》。
▲周玺
本期记者得到的匠人故事便来自这个标签的传承之“玺”——百年昆曲世家第三代传人:周玺。
周玺是周传瑛老先生最小的孙女,自小在家庭深受艺术熏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这是幼年的“浸淫”、刻进生命的“同在”,正如她所说:“我的生命与昆曲同在。”
“昆曲,融化在我的血液中。”
谈及与昆曲的渊源,周玺说,她接受的胎教便是昆曲。周传瑛是在新中国昆剧振兴史上做出杰出贡献的表演艺术大师,因其精湛的表演艺术和对昆剧事业的重大贡献,成为建国后昆剧界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周玺从小搬着小板凳坐在爷爷奶奶身边,看着他们教戏育人。爷爷周传瑛手把手教学生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他一遍遍亲身的示范,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身姿、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每一句唱词,仍是这样清晰地深刻地烙印在我和他的每一个学生的记忆中。不只是昆剧的手、眼、身、法、步,更重要的是传授艺术思想、演戏的艺德、做人的品格和无私奉献的精神。
▲周传瑛刚演完《太白醉写》,幼年的周玺跑到台上给爷爷倒酒。
爷爷周传瑛一生最大的心愿是将祖国民族文化瑰宝——昆剧艺术一代一代“传”下去。记得爷爷已经卧病不起的时候,躺在病床上问周玺:“玺玺,你知道爷爷现在在想什么吗?”那时的周玺怎么会理解大人们的心思,我回答说不知道。爷爷说:“我现在最想的是能马上起床,去教戏……”这正是老一辈艺术家对昆剧传承的可望和坚定信念。
“人家问我有多爱昆曲?我觉得它就像我的呼吸。”对于周玺来说,昆曲以血脉的形式在身上流淌。“所以也不用刻意说‘爱’,它和我生命是水乳交融的。”
周玺并不是昆曲演员,她的工作是推广和宣传昆曲。谈及昆曲自身以及昆曲在大众的视野里的变化,周玺老师认为:现代昆曲给大众最大的改变,便是从年5月18日起,中国昆曲被列入世界非遗的时刻。此后,国家对于昆曲保护投入的资金、重视力度前所未有,大众对于昆曲认知的平台和渠道也越来越多。
对于昆曲传播之外的拓展,真正的内行人周玺表示,凝聚产生力量、传播创造价值、和谐共同发展、倾情回报社会。持续秉承对中国昆曲的敬意,用热切、坚守、不挠、初心,演绎每一个人物、诠释每一出剧目、打磨每一次表演、传递每一份情感、营造每一份匠心。
“想尽自己一生传承昆曲的古雅与优秀。”
昆曲从原来一直发展到当下,社会给其的定位越来越清晰,由原来的庙堂艺术、小众的文人雅士接触的艺术,到如今它已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是“国民之魂,文以化之”的过程,更加提升了昆曲在社会上的美育功能,这是周老师认为昆曲在如今最大的一个不同,昆曲本身的精神内核在任何时候都是不能丢弃的。
周老师分享了去英国的经历:她看到当地华人文化生活内容的多样性,与国内存在着一定的差异,尤其是青年华人。他们没有更多的机会与渠道去深入了解中国传统文化。在一次表演后,华人华侨们感到十分震撼,纷纷表示:“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能这么安静地去听一场昆曲的讲座,英国需要这样的雅兴,中国在外的华人需要这样的文化自信。”
面对昆曲和现代生活的结合问题,周玺老师表示了肯定。“我们有这么好的媒介手段可以利用,为什么不用呢?但是我们应该思考怎么用。”
一曲水磨细腻婉转,传奇昆曲雅部正音。一咏三叠,一唱三叹。北曲刚劲,南曲缠绵。行腔气无烟火,身段婉转婀娜。作为中国雅文化的集大成者,昆曲无疑是最好的名片。周玺记得爷爷曾说过:“在社会主义时代下,昆曲已再不是一种绿锈斑斑的老古董了,它应该成为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中的一种闪闪发光的战斗武器。”
所以如今,对于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的结合,我们所要解决的不是“为什么用”,而是“怎么用”;不是艺术本身的“新”,而是全社会了解它的“新”,并认同它的“新”。最简单的就是:愿意为它消费。
“先将我的孩子贡献给昆曲吧。”
虽有着有着多年历史,被誉为“百戏之祖,百戏之师”,昆曲的传承难题一直都存在。“除了把自家的孩子‘推出去’之外,我也曾考虑过百年世家的身份能否和现代世界有更好的结合。”周玺老师表示。
“在家族传承昆曲的事业上,我个人是甘于承上启下的。”周玺说。
▲从幼儿园便开始练功学习的裘瀚哲(小名畅畅),现在正在苏州艺校学习,他是“百年昆曲”周家的第四代传承者之一。
她的儿子裘瀚哲(小名畅畅)从幼儿园就开始练功了——看戏两个小时,练功一下午,是每天的必修课。每天练功前,他都要走到周传瑛的照片前汇报一声:太爷爷,我去练功了。周玺当时并没有专门请老师教戏,也没有给他开身段,“我们希望他顺其自然发展,在进学校前,保持一张白纸,让学校的专业老师教他。”学戏很苦,身边不少朋友问她:真的舍得让孩子走这条路?周玺也曾犹豫过一阵子。当和畅畅谈起学戏,把昆曲传承下去?年纪尚幼的畅畅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这是我的责任。
小时候的畅畅最崇拜林为林(周传瑛的学生、浙昆“秀”字辈演员),看完武戏再听文戏。周玺发现,儿子对表演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判断和鉴赏能力,“好看不好看,评价非常专业,有时候也很‘毒舌’。”
距离周传瑛进入苏州传习所(年)近百年后的年,苏州市艺术学校昆曲班招生,畅畅成为是全校年纪最小的孩子。
▲周玺的二伯周世琮(左三,周传瑛次子)送裘瀚哲入学。左一为苏州昆剧院昆剧表演艺术家张天乐,他的孙子张盛之和畅畅成为同班同学
▲周玺堂姐周好璐的女儿和畅畅一起成了周家第四代,一南一北,一生一旦。
周玺的堂姐是北方昆曲剧院创研中心主任、国家一级演员周好璐,她的女儿,也在年考进了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周家的两个最新传人便一南一北,一生一旦。
周玺对儿子从事昆曲表演是很信心的,但唯独不放心的是来自昆曲世家的压力,对孩子来说,这是最大的压力,可能他一点点做不好,就会被放大,做得再好,在别人看来,也是应该的。所以她从畅畅小时候开始便一直说:不管优不优秀,你都必须要有一颗强大的平常心。
▲畅畅跟周玺的大伯周世瑞学戏。
在自如地敞开怀抱与各文化相拥时,我们需要怀揣一份来自本民族的底气,能够海纳百川,我们更需要坚守自己的优秀传统。也许前途漫漫,但她,已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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